特約:子若 tongyuefang@gmail.com
今日焦點:幸佳慧
不久前出席鄰居朋友的喪禮,她年輕喪偶,陪伴她度過這生命關卡的是一對年幼孩子。在整個喪禮中,較年長的那個孩子,對死亡似懂非懂,但大人們的言行舉止告訴了她,這是一個悲痛的時刻,以致她時而笑、時而哭。
其實,我悄悄地對孩子說:若然沒有眼淚,未必要哭,妳可以選擇用微笑陪爸爸走完最后一程。如此一來,爸爸才會走得安心。
至于孩子的媽,喪偶有多痛?沒經歷過的人,肯定無法理解有多沉重。然而,喪禮之后的日子,才是最需要堅強、並肩同行,而堅強生活這件事,只有從此以后相依為命的孩子們,才能給到自己。
喪禮結束后的第二天,我給女朋友捎去了一封信,大意如下:“昨天以后,一切又恢復了寧靜,生活雖然再也回不到從前,也別讓自己悲傷太久。今天以后的日子裡,妳的快樂與健康,是兩個女兒成長歲月中最需要也最重要的東西,所以要學會保重。”
許多人都有個既定想法,那就是大人比孩子對死亡更具承受力,殊不知,有時候恰恰相反。
我會對孩子說那番話,除了想告訴孩子,面對至親的離世不一定要哭,不哭並不代表不孝(尤其不是每個孩子都會有死別的悲痛);同時也希望,孩子別沉浸于過度悲哀的情境和情緒之中,以便葬禮曲終人散后,可以更快投入正常生活。更多的是,她們的歡顏可以加速悲痛媽媽的療癒。
台灣繪本《親愛的》帶給讀者,正是一個女兒如何帶爸爸走出喪偶之痛的故事。在面對至親離世時,千萬別低估孩子自療與療他傷的能力。
媽媽叮嚀 快快長大
《親愛的》繪本以日記方式,交代從4月2日至11日短短10天裡的生活點滴和心情故事。從封面、書名頁,以及前、后環襯的插圖中,我們得知這是小女孩豌豆的日記,她的家遭逢了劇變,但故事開始時,我們並不知道女孩到底遇到了什麼問題。
在第一及第二篇的日記裡頭,她提到媽媽對她說過,要好好照顧那個人,要她比別人快快長大。基于來自媽媽的叮嚀,乖巧的女孩照辦不誤,“那個人”不下來,她把食物送上去,但我們並不知道,文中的“那個人”或者“他”是女孩的什麼人。
在接下來的數天裡,我們看到一個正趕著長大的女孩,盡一切能力做大人該做的事。在沒人整理的情況下,家裡東一堆西一堆,女孩要負責洗衣服、做飯、收拾家務,還要出外購買日常用品。再來,寒假要結束了,她得趕在開學之前把所有事做得妥當。
無論如何,我們知道她其實並不孤單,除了樓上那個足不出戶、臉上的鬍子跟頭髮連起來的“他”,還有名字叫大呆的小白狗。大呆后來帶來了小呆,以及許多小動物陪伴在側。
那個人 終走出暗室
如此吊人胃口的故事發展,很快令我們墮入作者的佈局,不得不繼續翻頁,故事甚至將武定的吸睛度。
那個來自和平鳥店的鴿子的主要任務,是成為樓上“那個人”和女孩之間的信使。從紙條中,我們得知“那個人”正思念著一個人,並陷入很痛苦的狀態,讓人看了心疼。
在4月6日的日記之后,我們終于看見滿臉大鬍子、頭髮蓬鬆散亂的男人,躲在昏暗的畫室裡,就是“那個人”了!但,我們仍然不曉得他與女孩是什麼關係?
在女孩鍥而不捨的努力以赴、無時無刻的守候,加上動之以情的書信來往中,“那個人”終于一洗頹廢、沮喪、消極,以干淨、帥氣的一面走出暗室。
“爸爸,你的微笑真好看!”是的,此時迎接他的是,長得像媽媽的小淑女--豌豆!
翻百寶箱 回憶媽媽
媽媽一直都沒有在書中出現,但從女孩的言行舉止之中,我們都知道,媽媽生前給了女孩許多生活上的榜樣,是媽媽留下的這股力量,讓女孩在失去中站了起來。
媽媽生前常對她說“小病不改,大病難除”,除了口頭上的叮囑,還有行動上的努力,她親眼目睹媽媽是如何花時間用耐心照顧植物,母親潛移默化中教會了她愛自己,也熱愛其他生命。
在10天的日記中,我們看到開始學習自理能力的女孩,她一直都以媽媽作為一面鏡子,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實行媽媽的教誨,說明成人對小孩的身教和言教是如此重要。
整本書最催淚的畫面,正是女孩翻開媽媽留給她的百寶箱,裡頭裝載了媽媽生前擁有過的布娃娃、故事書、珍珠項鏈、鏡子、獎牌獎狀和禮服,每一個物件都有一個小故事,都沾有媽媽的味道,也曾被媽媽的溫度觸摸過。
跟所有媽媽一樣,她只想把和自己有關的記憶留給孩子,惟有記憶可以連接上一代和下一代,這也是屬于生命的傳承。我想,我朋友孩子的爸,也必定留下許多記憶給他,讓他終生受用無窮。
最后,我只想對朋友的孩子說:親愛的,爸爸的離開,是你踏入生命另一個階段的開始,我想,你一定能像書中的女孩一樣,快速成長與蛻變成為一個可以照顧媽媽和妹妹的大小孩!
台灣童書作家幸佳慧于1973年在台灣台南出生,從小喜歡玩泥巴、種花草樹木。畢業于成大中文、藝術研究所,在英國取得薩里大學兒童文學碩士與新堡大學兒童文學博士。曾擔任報章的童書記者與編輯,如今從事兒童文學創作、翻譯、評論、研究及推廣等工作,她最希望自己被稱為“兒童權益社工”。她的第一本創作是少年小說《我就是這樣》,近年作品有《掉進兔子洞─英倫童書地圖》》(榮獲2006年金鼎獎最佳文學語文類圖書獎)、《走進魔衣櫥》、《大鬼小鬼圖書館》、《家有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