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鵬:雜亂有章──原諒很難 | 中國報 China Press

周若鵬:雜亂有章──原諒很難

我父親做了一件事,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明白了也做不到。



話說他種牙時,牙醫失誤,毀壞了神經,下巴沒了知覺。此后他下唇稍微扭曲,偶爾唾液流淌而不自知。牙醫從頭到尾沒有道歉一句,複診時還另徵收五十令吉。

為什麼不告到他“甩褲”?我問。

起初父親只是笑笑,多問幾次后,他笑說:“我還能吃還能說。如果我告他,他的執照可能就沒了,前程就沒了,如何養家活口呢?”



當時我年少氣盛,不以為然。現在還是憤怒中年,仍不以為然,卻讚歎父親的大度。父親老年悠哉游哉,反正下巴無感已成事實,他沒讓這點“小事”破壞他的生活,選擇原諒牙醫,再也不提起。

懷恨是很累人的事,累自己也累別人。我一直覺得某人負我,心懷怨懟,避之不見,然逢人就埋怨。日久以后,儘管心裡還是不滿,竟想不起究竟他負我何事了!此人曾是好友,但這時我連過往的美好時光也忘了大半,所記得的也蒙上一層恨意的陰霾。

怨恨埋沒了一切,就算我能原諒,一時半刻也扯不下臉皮修好。若當初我有父親的肚量,那件想不起來的小事當能一笑置之,如今依然有一位好友。

其實,這世上存心害你的人不多,有時你覺得對方背棄你,他不過在遵循自己的方向。比如同伴合夥創業,半途一方的人生方向轉變而求去,你可以覺得他背叛,也可以體諒祝福,前者煩惱自尋,后者放下自在。要走的人終究要走,你要如何對待自己的心,都在一念之間。難道你在走自己的道路之時,完全不曾負人嗎?

道理我懂,但還沒做到。父親沒留下牙醫的詳細記錄,大概擔心我會去放火。就算現在我不會真去放火了,還是偶然想像自己上門臭罵他一頓,同時錄影上網。那個負我的傢伙,以前每天咒罵他一回,已減為每月一次,目前的目標是完全忘記,卻不覺得能原諒。執著是魔啊!

放下,是修為,我還做不到,所幸有父親這段故事為提醒。我想最自在的境界,不只是放下,而是本來就未曾提起。若說我們都是生命中四方而去的過客,所有的交匯都只是暫時的,無所謂負與不負。

這樣,都無須介懷了。

詩人,卻不安分于寫詩,科技創業、魔術舞台均有所涉。雜七雜八,然自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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