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導：子若
圖：張智玟、資料室
多年以前，她們為了下一代而選擇了不再用沉默面對家國事，毅然走上公民運動這一條路，如今，只要聽見街頭有呼喚，這兩人都“愛”不容辭與“愛”無反顧的赴一場和平之約，以行使公民的基本權利。
這些年看到的大大小小公民運動上的身影，他們走出來的理由或許只有一個，但每個人跨出的那個第一步，卻是落在不同的時間點、不同的事件、不一樣的街上；當初是結伴同行也好，是隻身前往也罷，但最終，彼此都成了最熱血澎湃的街頭公民。
回首來時路總是叫人唏噓，江燕雪和李慧慧兩個媽媽一同憶起第一次上街集會的經歷時，卻是有經驗、有激情、有體悟、有思想。
江燕雪踏出公民運動的第一步，發生在2011年，“當時是為了EO6事件，心中有不憤而參與了在武吉免登街頭舉行的燭光集會。”
她口中所指的EO6事件發生在淨選盟2.0的709大集會前，警方援引《緊急法令》（EO）逮捕並拘留其中6名社會主義黨成員。
她憶述，當其時單槍匹馬赴那場燭光集會去了，“心中是有一定的害怕，但並沒有認真去想后果，想法很純粹，就是要去給這六君子作支援。”
她說道：“第一次在街頭喊口號，感覺很激動，我發現，原來走上街頭並不寂寞，有很多人陪呀！”在毫無預兆情況下，江在這個街頭認識了公民運動上的一些人事物，卻為當上淨選盟媽媽主席埋下了伏線。
怎會不擔心，但想盡一份力
至于李慧慧，她也曾跟所有大馬公民一樣，在每次大選時都投下神聖的一票，儘了公民以后也不見得有所改變而顯得心灰意冷，也曾因身在中國而缺席了那一場被稱為“308政治大海嘯”的2008年選舉。
“直至2010年，從別人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土地，才察覺其實沒有對自己的家國真正做些什麼，于是作了思想上的調整。”2011年7月9日的淨選盟2.0大集會，兩夫妻經過一番商討之后，決定為人父者上街參與是次大集會，為人母者則留守在家裡照顧年幼孩子。
“我把他載到輕快鐵站，當時的他也不知道游行路線，但還是嘗試一個人去了。”由于對當下狀況沒有確切的掌握，她與他一直以電話作緊密聯繫，以獲取第一線訊息，“我心理不是沒有擔心……”
不過，在經歷了第一次上街洗禮后，慧慧透露，其丈夫被感動了，出來以后才知道其實有許多同行者。隨后的日子裡，兩夫妻亦一同去參加了公民組織向日葵選舉教育運動（SEED）的活動，在會上，她們聽到一則令人感動的故事。
“有個與會者描述了他走上街頭的心路歷程。當對方站在街頭，一邊面對鎮暴隊發射的催淚彈，一邊高唱國歌‘Negara Ku’時才知道，長得這麼大了，這是第一次強烈感受到自己真正在為國家在唱歌。”這個親耳聽回來的小插曲，霎時把兩人內心的失望，轉化為希望。
黃色身影，承載的是責任！
到了2012年淨選盟3.0集會前一周，一個以媽媽為主角的團體——《淨選盟媽媽》雛型出現了。當時，一群媽媽決定攜手上街參與是次的428大集會，“但是，媽媽群中個個都是上街的新手。”
江燕雪自我調侃說，結果，她因為遺傳了媽媽大嗓子基因，于是當上媽媽們的領軍者，“428大集會曲終人散后，媽媽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但大家總覺得，就此各分東西實確是很可惜，因此，這個捨不得的想法催生了《淨選盟媽媽》的誕生。
2012年9月以后的日子裡，路上總看見《淨選盟媽媽》媽媽們的黃色身影，出現在各類反公害活動與公民運動，江也順理成章成了這個非政府組織的主席。
當時，她曾在面書寫下這一段文字：一年以前，我還是戰戰兢兢地出來集會。但一年后，我卻成了一個媽媽團的領袖。對于這條意外出現的公民運動之路，江坦承，心裡曾有過無數掙扎，“責任重大呀！”
能多走一步就多走一步！
李慧慧也在他人牽針引線下加入了這個媽媽團，“我個性獨來獨往，總是對組織或團體有所抗拒，但我丈夫認為，一個人可以發揮的力量有限，而家裡也該有個人站出來為這個國家付出，他鼓勵我加入《淨選盟媽媽》。”
第一次參與非政府組織以后，她目睹了人性的正負面，但她直言，這些人事物都沒有改變過她。我想，恰恰是在這種情況下，反而鍛鍊出她始終如一的視事態度，永遠抱持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辦事方針，這是使她一直走下去的理由。
若要講出一些改變，她指出，反而是在生活上，自己更懂得時間管理了。在同一時間裡，這個身為媽媽的李慧慧，忙完了家務事，還要出門忙社會的事，若是分配不妥當，就亂了生活。
至于江燕雪，她掏心掏肺地說，走在公民運動路上，她終于看見自己的勇氣，也佩服起自己的膽量來了，她說，一個團體需要發言人，而她成了那個站在前方的人，事情來得有點意料之外，她聲稱，未有時間讓她退一步去想過要怎樣，自然而然接下這個棒子。
“人生中從未做過這樣一件事，卻時刻感覺到后面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力量推著我前進，這個力量叫著‘擔子’！”她解釋，當媽媽決定站出來以后，社會難免投以驚訝的眼光，這對她們而言，是一種無形壓力。
共同面對嚴峻考驗
縱使有身心俱疲的時候，江燕雪與一群媽媽們還是亦步亦趨走到了今天。這些年來，她一面帶著媽媽團隊，也一面讓自己體驗不少新的學習。
經過一場接一場的公民運動后，她涉獵不少關于個人權利和公共權益的方方面面知識，同時也不斷加強個人的組織能力，培養知人善用的本領，“學會冷靜下來，接納事實。”
生命中學習的平台無處不在，重要的是，你有沒有給自己一個站出來感受社會的機會。“站出來”是這群媽媽對家國最重要的貢獻，李慧慧說道：“當初之所以走出來，想法很簡單，多一個人走出街頭就會多一人，共同面對可能出現的嚴峻考驗。”
也因為把自己交給了社會，逐而引發朋友圈的好奇心，“朋友會說，噫，妳也會做這些事情，于是會開始開口提出許多提問，我也非常樂意跟大家分享自己的經歷。”
她覺得，時至今日，還是有很多人害怕參與集會，因此她有義務去分享親身經歷。她表示，每一次走上街頭，她都保持“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態度，“有警察追就跑呀！能夠往前走一步，就多走一步吧！”
為孩子挺身而出
這些年來，江燕雪接觸媽媽的機會特別多，她欣喜看見媽媽們的蛻變。
“她們當中有家庭主婦，有的則像我這樣是職業婦女，每個人都在站在自己的崗位上盡最大的責任，但只要她們決定了挺身而出，大部分都是為了孩子，要用身教來作良好的示範。”
江燕雪表示，看到媽媽肯作出改變，內心有滿滿的感動！
更觸動人心的是，不是每個站在街頭的媽媽都得到家人的支持與祝福，李慧慧因此提到，有的媽媽回到家裡必須面對家公、家婆語言上的壓力，長輩們會認為，一個女人何必站出去參與公民運動。
“只是，媽媽決定了的事，她們通常都會很堅定的走下去。”江燕雪則補充說，淨選盟媽媽團裡的媽媽，她們的孩子年紀都非常小，她認為，這都是促使媽媽覺得有一種責任需要站出來的理由。
改變的不只有媽媽，她們甚至從孩子們身上也看到了改變，兩個人異口同聲說道：“家中的孩子都會從媽媽的口中／從電視畫面上得知上街集會的事，于是內心開始有各種提問、揣測和對媽媽的擔憂，這個過程卻讓他們對家國事和個人權益有更多的瞭解。”
沒有消沉的理由
作為一個青少年小說作者，李慧慧擅長創作積極正面的故事，暖愛長篇小說《記得微笑》正是其作品之一，當小說家走上了街頭維護公民權益，她看到的是更多具有正能量的畫面。
“一直活躍于公民運動的人，他們的堅持勇氣和態度都很正面，以致我后來把這些感動點都寫入小說裡頭。”
江燕雪這些正面的能量與價值觀往往能啟迪人心，她不否認，在經歷許多次的上街運動后，大家都有心灰意冷的時候，“但，參與上街運動是一種展現公民權力的管道之一。”
她指出，人們別一味從“做不到”的角度去看待一場又一場的上街運動，“我們需要看它成長的地方。”她繼續說，比較十年前與十年后之間的改變，人民開始更懂得知情權，不再對許多時事維持不聞不問的態度了。
多年以前決定了挺身而出，江燕雪與李慧慧也決定走在淨選盟4.0集會的路上。
“這一次聽到了上街與不上街兩個陣營的聲音，我個人是如此認為的，若是前幾次的上街達不到改革國家制度的目標，為何不讓自己多一次機會以表達內心的不滿呢？”
李慧慧則表示，大家沒有消沉的理由，她一直都希望看到改變，在改變仍未來臨之前，街照上，路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