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70週年(第五篇).最多人被殺‧僅35人存活 余朗朗新村1474人遇難

報導 : 鄭慶勵

攝影 : 胡傳成

日軍入侵馬來亞的三年零八個月,掀起無數腥風血雨,最令人齒冷的是當年在森州余朗朗新村的屠村殺戮慘案,讓1474名無辜村民成為冤魂!

那是發生在1942年3月18日的血案,當年全村共有1474人遇難,僅有35人存活,也是當年馬來亞單日最多人遭殺害的紀錄之一。

父親拿飯一去不返

余朗朗新村是距離吉隆坡約71公里的一個小農村,正好位于雪州、彭亨州和森美蘭的戰略交界點,也是現有森屬知知港鎮西南方。

村旁有一處叢林,當年是抗日游擊軍理想的藏身處,以致成了日軍“肅清”的主要目標。

無情日軍劊子手當年揮刀幹下一幕幕血案,雖然事隔至今過了73年,但對于81歲的蕭招娣來說,即使事發當年她只有8歲,這卻是她一輩子的痛。

其腦海永遠忘不了這血淋淋的一幕,那段回憶就像火烙般烙在她腦海,令她永生難忘,屠刀不僅斬斷她幸福美滿的生活,當年的慘況仍歷歷在目,宛如昨日之事。

蕭招娣說,她還記得,就在1942年3月18日這天,她的父母、4名妹妹、婆婆和姑姑全在同一天殉難。

蕭招娣接受《中國報》訪問時指出,4名妹妹當年年紀尚幼,但都在同一天離開人世。

她憶述往事時指出,她記得在當天下午4時,他們一家人被日軍警告不可出外,只要少了一人,便會滿門抄斬,嚇得他們一家連屋門都不敢踏出一步,沒想到這竟是謊話與惡夢的開始。

“那其實是一個騙局,在2小時后,我們一家從學校集中地推出來,再被分散押往另一間屋子,日軍勒令我們跪著,他們就站在我們身后。”

她說,她們幾姐妹當時都覺得肚子餓,于是告知父親,父親請求日軍讓他回家拿飯給她們吃,結果一去不返,相信已成為日軍的刀下魂,隨后她的家人也一一被處決。

母擋“刀”鮮血染紅女兒

蕭招娣指出,她能死里逃生,全因母親發揮偉大的母愛精神,在日軍揮刀刺向她時,將她抱在懷里,為她擋“刀”,結果刀刀刺中母親。

“當時母親雙手抱著我,我全身都染滿了母親的鮮血,我可以感覺到母親正漸漸離我而去。”

“那時,媽媽喘著氣用微弱的音調,叫我不要動,也不要哭。”

她說,同一屋的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中,日軍就像殺雞鴨般,不斷刺殺眾人,刀尖不斷淌著鮮血。

她指出,由于母親的身體遮不住其全身,露出腿部,日軍發現后,在她腿部刺下一刀,所幸只是一刀,若再多幾刀,恐怕她同樣命喪黃泉。不過,她不願意給記者拍攝傷疤。

蕭招娣說,記得日軍在刺殺她們后,就離開屋子,但實際上他們並非真正離開,而是過了一段時間再折返,然后一一檢查她們是否真的死亡。

“我記得,其中一名日軍觸碰我肩膀時,我嚇得不敢亂動,只能裝死,在他們全部離開后,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

她說,所幸當時還有一名只受刀傷,但尚未斃命的鄰居羅娘,羅娘負傷帶著她離開,潛入茅草芭,大家才成功逃出生天。

事隔73年仍無法釋懷

日軍當年殘暴不仁的手法令人害怕,就算至今已事隔73年,但蕭招娣對當年屠村慘案,仍無法釋懷!

蕭招娣指出,每當她憶起當年慘案,總會雙手顫抖,當年的慘況猶如影像般浮現在她腦海中。

她透露,有時睡覺時,都會莫名地想起當年事,獨自在房內默默流淚。

她控訴,當年的事,日軍從未向她們道歉,雖說很多日軍都相繼離世,但她相信仍有一小部分尚活在世上。

“就算他們已全部離世,那么他們的子孫呢?難道就沒有責任向我們道歉?”

放火燒村大雨澆不熄

那一夜天公憐憫,下起連夜長命雨,蕭招娣與羅娘躲在草叢中,身軀就由雨水從黑夜淋到天明!

蕭招娣指出,日軍屠殺余朗朗新村的村民后,于凌晨1時許放火燒村。

“我當時躲在草叢中,腿部被刺中一刀,根本無力逃跑,唯有眼睜睜看著大火燒掉余朗朗新村。”

她說,當時天空下起綿綿細雨,但根本無法澆熄大火。

她指出,她們一直等到所有日軍撤退后,才爬出草叢,前往對面的新村求助。

她說,由于自小喪親,成為孤苦無依的孤兒,唯有投奔親友,但親友經濟也不好,所以她就像人球般,被親友踢來踢去。

她猶記得,當時至少曾寄養在4名親友的住家,受冷眼對待。

重建新村成墾殖區

余朗朗新村至今已成為墾殖區,住有多名土著和巫裔,周遭種滿樹膠樹。

知知港村長羅強指出,政府已將余朗朗新村重建,劃分為墾殖區,並在周遭種植樹膠樹,讓土著和巫裔住在墾殖區及負責打理。

他說,該村距離知知港新村才1公里,早年的舊屋早已被剷除得一干二淨。

“當年日軍屠村后,將許多屍體扔進該村的井內,事隔多年后,當採礦工人在當地採礦時,發現當地的枯井內有很多骨頭,于是通知中華義山的負責人。”

他說,該義山負責人接獲投報后,便前往拾金,然后再在該義山設立紀念牌,供奉該村先人。

他說,每當清明節時,都會看到一些該村的后裔前往祭拜。

根據史料記載,森州境內在日軍入侵時期有數十處地方成為屠場,數千名華族被殺害,一些鄉鎮經過日軍殘暴的“浩劫”后,如今已成廢墟,只留下一片荒蕪。

根據統計,森州大概有35個地區遭遇屠殺慘案,包括庇勞巴力丁宜、馬口雙溪鐳、林茂不叻士昆都路明正萬泉園、林茂不叻士鄭生郎園、文丁冷京路萬福利園等,包括死亡人數高達1474人的余朗朗村,全森死亡人數至少4100人以上。

日軍當年也入侵日叻務縣知知港余朗朗、古打靈奎嶺四十二碑(甘榜直涼)、布拉隆五英哩孟加里膠園及其他零星暴行,蒙難者確實人數難以統計。

據了解,知知港余朗朗村原有居民約200戶,為知知港市區的姐妹鎮,群山環繞、空氣清新,鎮上還有商店和學校,居民皆屬勤勞樸實的勞動農民及礦工。

可惜的是,余朗朗村卻在1942年3月18日下午被日軍摧殘,1474名無辜的男女老幼被殺害,房屋完全被焚毀,只留下灌木叢生。

骸骨遍佈曠野多年

知知港中華義山建紀念碑

余朗朗村慘遭日軍大屠殺后,時經多年后,骸骨遍布曠野,任憑風吹雨打,令親者心寒,最終在中華義山建立紀念碑,供后人憑弔,讓后人了解戰爭的殘酷。

其實,當地各社團和社會人士有意在余朗朗村範圍內,興建一座罹難者的紀念碑,但由于當時不敷款項,經穿針引線下,獲當地一名著名慈善家捐獻8萬令吉,興建一座花園式紀念碑公園。

在擬定計劃后,當局向日叻務縣議會申請4英畝土地,但最終卻因種種原因不獲批准,導致計劃胎死腹中。

不但如此,知知港新村註冊社團曾為此召開聯席會議,一致通過籌款建設紀念碑,還致函給日本駐馬大使館要求賠償,但遭大使館回函拒絕。

由于花園式紀念碑公園計劃告吹,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唯有將紀念碑建在知知港中華義山,由該義山理事會承擔撥款召人承標建碑工作。

該紀念碑于1979年9月竣工,整個工程耗資1萬4000令吉。

森華堂出版蒙難史料

根據森華堂出版的《日治時期森州華族蒙難史料》記載,森州在馬來亞革命史中佔有重要位置,瓜拉庇勞更是馬來亞共產黨的誕生地,知知港四周和其他地區的人民,在抗日和抗英時期都曾參加鬥爭,無數的戰士和烈士在鬥爭中,貢獻了寶貴的青春或生命。

森州在反日浪潮中曾活躍一時,被疑窩藏抗日份子,因而在森州30多個慘案地區中,遭日軍屠殺。

日本侵佔馬來亞后,便向各地抗日者進行殘酷的大屠殺,森州也不例外,積極抗日的地區首當其衝,其中與知知港近在咫尺的余朗朗村引來日軍屠村,死亡人數直逼1470人。

日軍將該村包圍后,開始進行慘無人道的大屠殺,還放火焚燬全村房屋。

知知港義山管委會拜祭

盡管余朗朗村當年的住戶有許多遭“屠族”,但知知港中華義山管委會每年仍會協助拜祭,以慰籍已逝者在天之靈。

該義山管委會主席楊欽榮指出,該會每年都會在清明節和8月間,義務前往紀念碑清除野草,讓先人有個“乾淨清新”的環境。

他說,該會也得到本地社團,或民眾的捐助,以充當該紀念碑的管理基金,該會則使用這筆基金,購買祭品和金紙祭,在義山伯公亭和紀念碑祭拜遇害村民。

他說,是在90年代起,開始接任管委會主席職,至今已逾10年,每一年都會前往該紀念碑祭拜。

他指出,每逢清明節時,都會看到一些余朗朗村后裔或遠親前去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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