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70周年(第七篇).杀光、烧光、抢光刻骨铭心 兄弟挨数刀活过来 | 中国报 China Press

战后70周年(第七篇).杀光、烧光、抢光刻骨铭心 兄弟挨数刀活过来

报导:许雅玲
图:本报资料中心、许雅玲
日据三年零八个月的日子里,手无寸铁的平民,最刻骨铭心是三光:杀光、烧光、抢光。



没有经历过残酷三光的和平之子,会觉得只要日本人道歉,可以原谅日军杀害亲人的过错。

亲身经历屠杀,大难不死的苦难老人,却无法原谅日军的残暴,惟不会憎恨日军的下一代。

1994年,59岁的郑来控诉:“1942年3月4日(农历正月19日),在森美兰不叻士昆都五条石,武吉巴容的郑生郎园,我被日本兵刺了4刀,而我的亲人全部在同时间同地点被日本兵杀害……



我的亲人全部被惨无人道的日本兵残杀,日本政府为何不给我们受害者赔偿?我们受害者惟一的希望就是日本政府良心发现,从人道立场出发,给我们合理赔偿。”

一家七口,只有7岁的郑来和5岁的大弟郑福来,负伤苟活下来。可恨,郑来的控诉,没有得到日本政府的合理回应。

1942年,郑生郎园工友宿舍内,聚居约300名员工,很多都是从芙蓉和林茂等地,到此避难。

现年80岁的郑来,对73年前的日军肃清暴行,历历在目,“早上8点多,日军杀到郑生郎园。当时,一早听闻肃清风声,妈妈带着我和家人,还有很多邻居,藏匿山芭里。”

逾200妇孺被刺死

后来,一名被日军逮捕的男子刘昆,在日军逼迫下,带领日军到妇孺藏匿之处。

郑来说:“我们被押回工友宿舍时,所有的成年男子,包括我父亲郑岳伍,早被驱赶到别处屠杀。 ”

“200多名妇孺,被日军分批带至附近的胶园山岭上。母亲、大姐、大弟、小弟、小妹和我,还有其他邻居,被令背朝日军下跪。”

一名日军将郑来6个月大的小弟,狠狠上抛,让刺刀穿刺其小身躯,母亲来不及抢救小儿子,后面的日军已将她刺死。

看到小弟肚破肠流,恐惧让郑来感受不到被刺4刀的疼痛,昏死过去。

第二天,苏醒过来,郑来看到满地都是用树胶枝叶覆蓋的尸体,身挨5刀的大弟和一名妇女,也恢复知觉,三人负伤逃离现场。后来知悉,郑生郎园,只有园主的一名儿子外出工作,逃过死劫。

幼小的郑来两兄弟,巧遇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被带领回家。后来,叔父将两人交给二哥照看,却未无法获得任何药物治疗。

无法原谅日军恶行

郑来的伤口还未结疤,二伯父差遣他到山上工作:看管旱稻。大人将一条绳子绑着牛奶罐子,连接郑来的身子,他只要发现有偷吃的小鸟,便扯动绳子制造声响吓阻。一天工作完毕,天幕已黑,只好在山上留宿。

第二天早上,大人来察看稻穗有无断掉,郑来就带大人去看陌生野兽脚印。大人心里知道那是老虎的脚印,但却不告诉郑来。

郑来的工钱,当然是二伯父收。几个月后,工作结束,郑来下山回家,发现二伯父偷偷把弟弟郑福来卖给武来岸一对没有生育的夫妇。

日军的恶行,让郑来和弟弟失去父母的疼爱,“我无法原谅他们。”

午夜梦回,噩梦醒来,脸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

当年的日子,因伤口流脓流血,不能穿衣服,只用麻袋盖上,终日挨饿,还有老虎在身边兜圈……郑来的生活经历,光是一句“残忍”是不足以形容,73年后,想来仍“痛”。

时过境迁,郑来后来得知日军大屠杀郑生郎园,起因是有人蓄意破坏铁路,嫁祸华人,想趁乱抢掠财物。

大屠杀后,又有人蓄意破坏铁路,嫁祸华人,但这次被日军抓到,当场杀光。

日本反战学家
助揭发侵战史

郑来的控诉,得不到日本政府的合理回应,却得到日本知名反战学家高岛伸欣的关注。

1980年代,担任日本社会科教师的高岛伸新(后来成为教授),来马拍摄橡胶园、油棕园照片,准备当作教材,精通日语的年轻导游杨佐智,便问他:您感觉这里怎样?高岛说:“很好啊,很多日本工厂外资,带来工作机会,有不错的发展……”杨佐智便说:“这是一个方面,但是,另一方面,你知道吗?”

于是,年轻导游带高岛去参观马六甲三保庙旁的抗日纪念碑,上有蒋介石题的碑文“忠贞足式”四字。

杨佐智也是大马日据工委会秘书,他披露,“因为工作关系,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纪念碑,只有这里的墓志铭,仔细记载日军残忍杀害群众暴行:把婴儿抛上半空,让刺刀刺穿小身子,把小孩关进草屋,用火烧死,挖坑活埋……”听完杨佐智讲完郑来的故事,高岛便要求:请带我去见郑来。

捐助史料再版费

此后,高岛来马不下百次,调查日本侵占马来亚的暴行,将日本发现的相关资料,回馈大马。2009年,森州中华大会堂计划出版《日治时期森州华族蒙难史料》,苦无经费,高岛和一批日本和平人士,不仅捐助再版费,也大量买书回日本送人。

杨佐智说:“有人对我说:华人的深仇大恨,要用日本人的钱来出版吗?我说:那时候不认识你,没办法跟你募款,不然你再捐一点钱,我们再印一千本。”当然,从此没有下文。

高岛也将书籍翻译成日文出版,却被同胞炮轰。今年8月16日,高岛和日侵时期一名乙丙级战犯桥本忠的外甥,出席了由森华堂与森州华团,在芙波路申达央华人义山举办的纪念公祭活动。

押走村里逾20壮男

来自霹雳州打扪热水湖附近小村落的李福才(82岁),到了懂事的年龄,母亲才告诉他:日军第一次肃清,将村里20多个精壮男子押走,从此他们便回不了家。后来,不再发生大规模押人事件。

他记得:“日军搜索民宅,家里照片有多少人,便必须有多少人接受检查,不然视作上山的共产党人,幸好,父亲病逝后,母亲有保存好其死亡证书,不然有照片无人,肯定出事!”

冬至轰炸怡保

1941年12月22日(冬至),日军轰炸霹雳怡保。之后,天空上不时出现日军小飞机盘旋,亚逸昆宁村的12岁小孩刘其荣,清楚看到低空掠过小飞机上两个驾驶员的样子。

不久后,便有400名日军停驻亚逸昆宁村路旁的空置村屋。刘其荣的父亲,曾在中国参军,胆识过人,上前一探究竟,看到台湾籍的日军,拉下墙壁上蒋介石照片,把孙中山照片扶正,三鞠躬后才吃饭。

“一周后,又有骑脚车的日军来了。两次,日军拿出地图,向父亲展示详细记录,那里有小路通去那里。父亲告诉我们,日军计划很周详,他们在钓鱼竿上做记号,将鱼竿抛到河对岸,准确测量河流宽度。”

有一次,陈父被日军抓去囚禁,他看准时机,写下“冬至”两字给台湾籍军官看,被对方掴几巴掌,释放回家过节。

甚至,136部队(由英军与中国政府联合组成,在马来亚敌后进行蒐集情报和游击活动)龙组区长林谋盛到半港时,陈父还骑脚车去见他,回来告诉妻子:他好年轻……带的钱,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

目睹日军的急智

聪明的日军,让两兄弟瞠目结舌:“我和弟弟目睹,吉普车爆胎时,日军掏出地图,知道不远处有铁道,便将车子慢慢驶到铁道旁,拆下4个轮胎,将车子架上铁轨,就这么地驶去安顺。”

巴登巴冷筹赈委员会的妇女组主席陈爱莲当时躲避日军,搬到偏远地区居住,有位张姓青年,总爱驾驶耀眼跑车,去找陈爱莲。陈父奉劝他低调,他不当一回事。不久,张男被日军抓获,供出陈爱莲下落,她因此被打死。

还有,美罗来了两位抗日军,打死村里的一名警察,日军要村民提供情报抓人,结果不劳而获,幸好,日军没有回来报复村人……这些都是刘其荣和吕林的共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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