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得:黑水村童──我来自动物园(路) | 中国报 China Press

傅承得:黑水村童──我来自动物园(路)

当权派是他肯定唾弃的对象,反对派是他不得已的选择。因此独立不惧,遯世无闷,得闲坐看山海、讲经习字撰文。

我生长的地方,全称“马来西亚国槟榔屿州亚依淡村动物园路门牌22号G”。槟榔屿有“东方之珠”美誉,大名鼎鼎;亚依淡是Ayer Hitam,新拼写是Air Itam,即黑水。它有三宝:极乐寺、升旗山和大巴刹的叻沙﹙Laksa﹚。动物园路﹙Zoo Road﹚离升旗山脚下约两公里,以前该有动物园吧!我常称自己为“动物园长大的孩子”,省略一个“路”字。但我成长的岁月,园早已消失;由始至终未见一只野生动物。



我家祖屋在路尽头,左旁后方是小河弯绕。河对岸是甘榜马来友﹙Kampong Melayu﹚。路是窟窿凹凸的黄土路,下雨泥泞满布;路口是谦虚的清真寺和种有黄色与粉红鸡蛋花的穆斯林坟地。它们总是寂静的,未曾跋扈,也不喧嚣。我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理应是个充满黄泥气息、土头土脑但爱好平和的孩子。事实也是。

我小时候总觉得祖屋“很大很大”,它是单层大屋,有三进四厅前后八房,中间集饭厅、厨房、四厕、四天井于一体,是家人主要的活动空间。屋前有露天羽球场,屋后是红毛丹园兼养鸡鸭狗,还长有两株榴梿树。屋两旁种有椰树和人参果树,且有储藏室、三面通风的乒乓室和车房等。我短短的小腿,要跑很久才绕祖屋一圈。当时动物园路上的房子,就数我家祖屋占地最大吧!我家也是邻里最早有汽车和黑白电视的。

我的“天堂”是屋后的果园,和果园后的小河。我的“地狱”是爸妈的寝室和妈妈的籐条。贪玩不洗澡,籐条侍候;我和童伴爬红毛丹树玩捉迷藏,籐条生猛;我赤足沿河捉蝇虎或野生孔雀鱼,籐条热辣;我裸身跳进雨后污浊涨高的河里玩水,竹笋等著炒肉。然而,好玩是野孩子无法戒除的毒瘾,“地狱”的教训远比不上“天堂”的诱惑。



很可惜,不论是“天堂”或“地狱”,在我的生命里都只存在十年。

它像动物园路曾有的野兽飞禽,在时间的魔术盒里消失无踪。

我要说的,其实就是我生命最初十年的故事。那一年,发生“五一三惨剧”。

我怀念的祖屋,曾有一个野孩子,拥抱他空阔的天堂。他用稚拙的双眼与敏感的心灵,观望一个美丽但慢慢衰颓的世界。

那时候,围绕他的是青山绿水、活泼的身影与天真的笑闹、是非纷扰的家族关系,以及国家日渐崩裂的族群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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