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扬:驶过印象── 见山还是山
大学第三年第三天,是长长冷冷的六小时课。老师的脸孔换了又换,座位上的同学依旧。课堂上不断提醒自己再专注一些,连冷颤也谨慎,深怕一不留神,时间便将我擦伤。时间之飞快,原来容不得懒散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才要开启的一天是如此不知不觉,而我稍有分神,黄昏便在课室外等候。直到所有人离开了,寒冷的课室里,才惊觉独剩我著一身厚厚的外套。
还是要努力走到黄昏的系院停车场,取车,回到公路上。当一个公路上的人。离开宿舍生活以后,当一个每日驾驶三十公里去上学的公路上的人。再开三十公里路程回家。有时候天色完全暗下,路暗昧不明,山也很快躲起来了。
路虽至此,却仿佛另有歧路,在另一端无限拉长。毕业论文是文档里不曾换季的空白。请勿打扰。此路不通。整个城市起了雾霾。想起有个小孩对我说过,等烟霾再浓重一些,你就看不见我了。我如今还不明白,小孩说的,究竟藏着什么隐喻。像那些文本里的躲猫猫游戏。它们化身修辞,让一切看起来朦胧。
路的另一端,我还醒著吗?有时候会害怕,彼路的梦会不会终究只是赛吉欧的狗。我勇敢放牧的梦,竟只是现实的分身,是另一个自己?
(可我就是赛吉欧,可我就是赛吉欧。)
临近毕业的疑虑,常常向身边的人探问:先是毕业论文打算写什么,再来是实习地点决定好了吗?坐在身旁滑手机的同学无意应答,随便摇个头。竟还有沉睡的人呢!便是无望了。而有些同学已将整份论文计划案写好,坐等埋伏时间。
他们又是如何躲过时间的伤袭的呢?
无意间从朋友闲聊中听见:“大三真是一个寂寞的时代。”眼下好像突然起了大风刮起狂沙。“然而还是要习惯的。”同学接着说。我明白,在这个见山不是山的阶段,许多担忧与怨懑,其实也只不过是呓语。时间会让我明白,时间会让我原谅。像那些电玩游戏里,身披盔甲的勇士一再闯关,等在前头的依然还有终极大boss。所以此刻的一切,也只是为了等在前头的,难以跨越的山丘。
或许有一天就会愿意相信,等在终点的魔王,其实其实,一直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