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者樂章(第3篇) 細雨硬撐.喪府諒解 不冒雨奏 最怕遠行
報導:羅憶雯
攝影:楊淦翔
本期人物:奏樂師王經本(二)
喪禮到底是給活人做面子,或是讓死者安心上路,向來存有爭議。
見證過多場喪事的張羅鋪排,王經本直率坦言,他看不慣一些喪府家屬虛偽的嘴臉,特別是在人死後才惺惺作態扮孝順。
殯儀樂師收費,以音符送死者上路天經地義。但這份職業偶讓王經本有疑惑,尤其在華人新村,華人老愛依據傳統習俗,一定要抬棺在村內遊行到村口,才繼續上山。
“殯儀樂師伴棺木遊行,且背負笨重樂器,十分消耗體力。當然,我們已習以為常,因為這是工作本份。我樂觀的當它是運動。只不過見到送殯的鄰居親友陪我們這么辛苦,會替他們感到無耐。”
王經本的殯儀奏樂初體驗,是在增江北區長屋。當時天氣炎熱,他記得送棺遊行大約45分鐘,走到村口郵政局才能止步。
此外,靈市雙溪威新村也是殯儀樂師視為開工地點的“黑區”,大家一聽見便腳軟,那裡斜坡的傾斜度甚至近45度,寸步難行,送殯者必定走到汗流夾背和氣喘。
“從前沒有靈柩車載棺,必須使用人手抬棺。當年仍流行梅花棺,隆市一帶出殯儀式,不成文規定,要抬棺抵達隆雪中華大會堂前面為止,才再上車續行。殯儀樂師得邊伴奏邊遊行。我也不明自當中用意。只知道當年老前輩不如我們這一代輕松。”
被當成點唱機
他說,此外,下雨天他們不會冒雨奏樂,以免損壞薩克斯風、電子鍵盤等樂器,毛毛細雨則可以視情況硬撐,喪府會諒解。
在送殯的路上,樂師一面奏樂器,一面欣賞路上景色,忘掉當中辛酸。直到棺木下葬或火化,殯儀樂隊任務結束,曲終人散。
當樂器奏聲與哭聲交織一起, 大家的焦點會轉移到哭泣者身上,雖然眼淚分不清真假。
“我試過在某場的黑幫喪府開工,目睹小嘍囉持香拜祭,一邊對著靈堂的老大棺木哭哭啼啼,不知情者還以為是他的父母去世;有的黑幫喪府重視排場,買多箱啤酒助興。如果省下那些開銷,捐贈慈善機構,豈不更有意義?”
但王經本不會多事,收完費用就走便是,從不理會江湖是非。
他也曾經遇上沒品的友族同胞賴帳,喪禮儀式離譜超時,家屬還強逼樂師繼續彈奏,王經本險些與這類主家大打出手。
“通常他們自持是私會黨成員,無法無天。把樂師當成點唱機,即點即彈。試過有個喪府家屬,拔掉我的車匙,拒讓我離開。”
領教過野蠻客戶,王經本更謹慎接生意,不再隨意派名片,所有預約經相熟殯儀館業者介紹,才與客戶接觸。也可避免惡作劇者,愚弄誘騙樂手上門。
老婦對死亡豁達
求奏歡欣曲送夫
老婦要求樂師彈奏歡欣曲風,邀請工人在靈堂載歌載舞,豁達看透生死,替亡夫舉辦開心告別儀式。
靈堂向來莊嚴肅穆,樂師懂得掌握氣氛,彈奏時不能忘形。王經本表示,殯儀樂師不能像在演唱會演奏,盡興忘形。
一般場面氣氛悲哀沉靜,但也有例外。他記得一名老婦替80歲亡夫辦喪事,交代樂師要製造喜悅氣氛,其反傳統作風,消除了靈堂的悲哀氣氛。
“老婦豁達看待死亡,不想丈夫留戀世間,希望對方安心上路,而主辦這場與眾不同的喪禮。樂師當晚玩得很放,老婦甚至拉家裡工人出來跳舞。”
他說,當晚演奏多首西洋歌曲,為靈堂增添歡樂氣氛,每人如同出席生日派對。
殯儀業者忘形歌舞
死者顯靈蹲身哭泣
殯儀業者得意忘形,在靈堂聞歌起舞,死者顯靈蹲身現形哭泣。
王經本相信世上有鬼神,開工時候循規蹈矩,也不曾遇上靈異事件。
但他聽聞有同行不顧及死者感受,在靈堂歡樂跳舞,結果被有陰陽眼的人目擊死者哭泣。
他說,那是死者出殯當日,其唯一孩子身在牢獄,無法申請出來給父親送終,靈堂冷冷清清,完全沒人來祭拜。
“工作人員一時得意忘形,在靈堂隨著樂師彈奏曲調,即興跳舞助興,沒有顧及死者感受。當一名女職員轉身上廁所,驚見死者鬼魂在門口哭泣。”
當大家獲知亡魂哭泣,立即收歛並向死者賠罪,繼續投入工作。
各地演奏風格有別
靈堂成為不同樂隊發揮的舞台,碰上大型靈堂追思會,主家甚至會聘請各地殯儀樂隊輪流上陣。
王經本指出,南馬殯儀樂隊表演形式保持傳統,注重吹奏樂器形式表演;中馬以敲擊樂器和電子鍵盤為主,當鼓聲一登場,震攝全場。
“吹奏薩克斯很講技巧,需要運用正確呼吸方法,十分吃力。而大鼓和電子鍵盤的千變萬化,成為中馬殯儀樂隊在演出中的靈魂。”
若喪府排場浩大,就會聘請兩支以上的樂隊助陣。王經本認為此時演出最為精彩。不同樂手把玩手裡樂器表演,音樂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