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背包走天涯——尼斯是個懶人城！

特約：吳韋材

尼斯在兩座名城的中間，但奇怪的是，卻有很多人來這裡度假，它其實不是個適合觀光的地方。所謂觀光，至少就要有東西可“觀”吧？尼斯這裡並沒多少東西可看！

我八卦地問了幾個當地人，答案有點滑稽。他們說：“右邊的康城很貴，左邊的蒙地卡羅更貴；要看電影就到右邊去，要進賭場就到左邊，總之晚上回來尼斯睡覺，那比較划算。”

不過，尼斯也絕不是一無是處；假如你夠懶，去做心情閒蕩是不錯的，消費上確實比較低（一些些而已）。

又假如你喜歡法國的浪漫小調，那麼，巴黎小調的版本是塞納河邊如訴的風琴；而尼斯，則是海風裡一隻懶洋洋的老牌薩克斯風……

游人懷疑走進一部默片

假如說，一到尼斯就能立刻感染到它的慵懶，這說法也許有點違心。它至少還是法國南部Cote d’Azur省的首府，雖然火車站毫不起眼，街上也沒想像中的美女如雲。更沒有傳說中穿著雨褸，左閃右閃，神神秘秘跟蹤行人的星探。

它並不像電影鏡頭裡般奢華，更看不到八卦雜誌上所說穿上名貴草皮的寵物狗。電影都是誇大加料，你要住下來，懶上一陣子，才能慢慢發現尼斯的氣質。

這里巷子總是人跡疏落。不過，買包法國炒栗子，邊吃邊在那些精緻的懷舊小店前踱步，感覺還是挺好的。陣陣地中海濃烈海風迎面吹拂，你就會開始懶，什麼節奏都會慢下來。

安靜是這裡的特征，隨意蕩入一家紀念品小店或畫廊，沒人理你，沒人怕賣不出貨，我常會懷疑自己走進一部默片，而且拍完殺青了，街邊都是茶座外的空座椅。

但是，尼斯到處都是美輪美奐的莊園豪宅。雖然頗陳舊，卻高貴而含蓄，這些富貴豪宅區在美國佬的旅游冊子裡，很陶醉地形容為“Flower-Lined Avenues”，花朵由這家門口興高采烈爭艷到另一家門口，春光分享。

地中海氣候暖和，亞熱帶花朵鮮艷到肆無忌憚，美國佬就索性當參觀豪宅是個觀光節目。

到處都是海洋沉船古董

和巴黎一樣，街上店舖門前都是歐陸帳篷，大概是提醒游人陽光偶爾會明媚得有些過分。沒事干的話，你當然可以沿街拍攝帳篷，做一本“尼斯街頭鬥俏大全”。

在巴黎街邊坐著，我會盤算晚上到哪風流才好；在尼斯的Rue Rossetti街上坐著，哪怕就是市中心，我仍會錯覺自我放逐原來已到盡頭。是，文藝腔就說滄桑感，真話就是老態龍鍾。

有時身邊會出現一兩位50年代打扮的老貴婦，還以為她們準備赴宴，但看一看錶，其實才下午兩點，時日漫長怎麼過？

我不清楚地中海裡，究竟埋了多少古代沉船？可這裡似乎盛產海洋古董。市中心大街除了黃昏才見人影的海鮮鋪和名牌服裝店，幾乎都是海洋古董店了。佈滿海洋齒痕的船桿、女神船頭、生銹大錨、怕是金銀島的手提油燈……銅銅鐵鐵，借屍還魂，向世人一次次重複：這裡也曾是法國一個重要港口。

悠然觀賞街上有趣眾生

大街清晨是寂寞的，誰會早起啊？街上是昨夜遺下的酒瓶，是海風吹扯下來的劇院海報。早上，臨海的海風極猛，假如是外地來的女士，最好不要穿著晨褸就跑到海邊來散步，一個人都沒有，天地蒼茫，人家會誤會你是那個可憐兮兮等遠航歸帆的法國中尉女人。

至少要到上午11時，尼斯才睡醒。這時，不妨到剛開門的小餐廳喝一碗咖啡。沒錯，一碗，法式傳統啊！

喝完或去看看不怎樣的市議廳，到花圃大道看看噴泉，然后回來原先的木凳上，對著街邊法國梧桐寫生，或假裝閱讀一份法文報紙，瞄瞄尼斯街邊的怪事……

很多北非少年會抓住男性游客，滔滔不絕，似有某種暖昧交易。美國旅客到處問人，哪有支付得起的快餐。兩名打扮極氣派的越南女郎，在整排服裝店前有如示威游行。西裝筆挺的英國旅客，戴綠色鴨舌帽，目光冷瞄，做出很看不慣尼斯陳舊懶惰的表情。

我印象最深刻的尼斯，是街上一名乞丐，身邊養著三隻大狗。

尼斯每年吸引的游客，保守估計是250萬人。當然，這不包括由內陸輾轉一直扒下來的扒手。假如遇上電影節，那麼，光是跑來這裡吃生蠔而留下的蠔殼，據說就可以建起一座娛樂場。

有個溫馨提示，大概能反映旺季時的盛況，印在免費旅行小冊上，寫著：Rape，93521781，24hour。

未來女星在沙灘走來走去

據說，游人來尼斯，就必定會到沙灘去，我當然不例外。

假如用理智的、客觀的眼光查看，沙灘窄小，凌亂失修，全是硬蹦蹦的碎石，我寧可不去，而保留電影裡的美麗印象。

但也就在這沙灘上，希莉米路絲向杜唐納許示愛。推理皇后阿嘉莎克莉絲蒂（Agatha Christie），戴著墨鏡蒙頭蒙臉曬太陽。多少發明星夢的女郎沒車費到康城去，就靠這沙灘走來走去而奉獻自己。流亡政客、販毒梟雄、過氣富豪、沒落大亨也留下無數足跡。

漲潮時，這裡的海浪毫不客氣直逼身邊，巨大猛浪掃來，一群群不怕人的海鷗，只要見你手上有吃的，蜂擁追人，我想起希治閣的恐怖片《鳥驚魂》。

倒是沿海大街Pomenade Des Anglais，我是天天都來散步的，海風吹來，便有一股浪人的感懷。這大街在夜裡，仿彿人人都勾肩搭背，小地方，春色盛。

街上那些矮矮極有趣的彩色餐館，各出奇謀，通曉各國語言，海鮮擺到外面，桌上很多過分裝扮的女人，說話都是捲舌音。

當然，你不必等到Rich ＆ Famous才來尼斯，夠懶，夠無聊，整天說要有自己的空間，要了又不知能做些什麼；或者能用超市廉價紅酒送麵包三餐過活的話，就能來了！

在這裡無所事事一下，也是人生的另一類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