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無不言‧許志明：電光石火──從前慢

久未返母校，日前因公務之便，再臨舊地，驚覺校園景觀變異甚大。

校門還是那個校門，只是守門的司閽已換人。慢步踏入辦公室，熟悉中透露些許陌生感。不過五年光景，半數校內教師已叫不出名字。聽說這幾年好幾位老師因病過世，人生無常，卻得以平常心視之，難啊！

當年被無數人踏過無數次的發亮走廊和階梯，如今鋪上地磚。校舍外牆換了新妝，銅鐘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遠處禮堂后的工地圍著鋅板，聽校長說還有工程未完成。這幾年學生爆增，課室不足，學校年年都有工程要趕。

喝下午茶時與舊同事閒聊，談起越來越嚴重的交通阻塞問題。雖已提早出門，還是免不了塞在車龍，差一點趕不上儀式。朋友笑說，交通問題沒有變得更嚴重，改變的是我的忍耐尺度。說得也是，習慣了亞羅士打慢步調的生活之后，對于檳城的緊湊和擁擠，自然會水土不服。當年北上亞羅士打，氣焰猶盛，曾埋怨慢半怕的生活步調怎能進步，如今才知道這是生活該有的速度。

聽人說起，做事可以高效，但無需匆忙；做人可以據理，但無需事事力爭輸贏。每個人的最后終點都一樣，殊途同歸啊，何必把所有的時間都用盡。以前科技不發達，訊息一來一往論月計年，所以一紙家書可以抵萬金。如今人人智能手機在手，社交通訊軟件分秒不停免費輸送訊息，看似高效，實則訊息含金量極低，大可不讀不回應。

多餘出來的時間，不如陪陪孩子說些童言童語，看看花，看看小貓小狗。或者讓自己一個人靜靜讀閒雜小書、發呆、做做糕點，甚至無所事事。或者讀一些“無用”的小詩，例如木心的〈從前慢〉：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