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王修捷:宋子衡的小说
已故小说家宋子衡的创作观,从他三本小说的自序也许可看出一些端倪:
我所以选择小说创作,因为我喜欢了所谓“人”的荒谬行为,他们在各种不同遭遇中的各种反应,不管这些反应是理智或愚蠢的,都说明着人正本能地在挣扎着活下去;尽管活下去并不一定是一种幸福,或须面对着悲剧,但一个生命之所以莅临,或许就是为了继承这悲剧延伸,在一场场的奋斗和抗御中,生命的既定意旨就是走向必然的死亡;而这个历程,已标明着人并不只是为了活着而来的。
我们可以从序文里看出,宋子衡的创作目的,很大程度是为了记录人的荒谬、在各种不同遭遇中的各种反应。人非草木,在荒谬之中,人类的存在实际上就是一种自为的存在,各种选择实际上就是一种自为的存在的一种表现。然而,宋子衡的小说世界是悲观的。他也提出了,生命的既定意义是“走向必然的死亡”。但是“人并不只是为了活着而来的”。
《宋子衡短篇》里,他也写了一篇简短的序,里面提到:“我并不是想挽救,只是企图在那人类所处的虚无状态中捕捉一点人性的本质。”
在另一本小说集《裸魂》里,宋子衡则这样写道:
……然而,面对着人类的种种困境,我也阐释不了什么;我只惊觉人蕴含了太多的悲剧成分,在文明高度进化的背后,人类俨然失去了生存意义,甚至对自己的存活混淆不清;被从原有的位置中抽离、解体,仿若只是那么一具具零件的组合而已。
作为人的一份子,总不能对这个荒谬、动荡、充满血腥杀戮的世界无动于衷吧!在遥远那个角落的苏丹,那个在烈阳下走了十七里路的黑人孩子,苦挨到救济中心却只分到一个面包,他即刻抬头茫然地问:“明天呢?”……而人类显然很兴奋地沉溺在那种研制与销毁的极端矛盾中,就是不肯在起码能够生存下去这方面多点用心……
世界与人生中的荒谬、生存与抉择,是人类一直面对着的问题。在宋子衡的创作生涯里,他一次又一次在纸扎店里扎出供人们焚毁祭拜的纸扎用品,又一次次在那店里头钻研着人类存在方面的问题,然后化成小说。读他小说,我会有种错觉:他的存在本身,不就是一个隐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