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小小小小鳥

我近年的很多畫作裡，都出現蜂鳥。朋友說至少畫畫鴿子嘛，畫畫孔雀嘛；有一位更說，畫翱翔的老鷹啊，畫富貴的鳳凰啊，你的畫說不定會比較好賣呢！

奇怪，為什麼沒人勸我畫鴕鳥或烏鴉？

鳥小一點又有什麼重要呢？世界和天空都一樣大啊！

誠然，無須自大自負那是對的，但也不必認同渺小就是自己的虧欠與缺憾。

我喜歡蜂鳥的細小，更喜歡蜂鳥雖然細小，但那份狂振狂拍小小翅膀的熱誠。蜂鳥大概也覺得自己很有自信，因為在陽光雨露下，眾生所受的恩澤同等。

季節一到，花蜜就處處可得，蜂鳥有它自己的忙碌，更有它的喜悲，最重要的是，有它自己的生活哲學。

蜂鳥的翅膀雖然微型，振動卻能每秒鐘去到百余次，因此，它能在空中隨意及隨處停留；採花蜜時，它能把身體停在一個狀態，也能隨意在瞬間飛走。

當然，蜂鳥也是美麗的。體形雖小，但小並不等于不美。誰的生命都是矜貴的，蜂鳥小小的身上就有著無數更為細緻，色彩更為閃亮的羽毛。它們生命雖不長，但能夠在燦爛的花季裡，將生命推往高峰；能在萬花叢中享受自由，這是最大的福氣。

天空很遼闊，沒事，真的沒事；天空再遼闊，那就要看看誰才擁有一番自己掙扎生存的伎倆。只要能夠一直抱住自己的信念不放，哪怕再小，誰都能擁有自己的一片空間。

學會接受自己的渺小，還得學會受用自己的渺小。要那樣，才能領悟出自己小小小小的追求價值。

有一種微觀紀錄片，我最愛看了，拍攝的全是這世上各種各樣的袖珍生命，當我看到這些小小生命，同樣也有著求存的尊嚴，我就明白自己這一趟也沒白來世上，因為，每一場生命都同樣有其價值，也同樣有著崇高的生命質量，關鍵是，自己可有全力以赴而已。

能夠全力以赴，那也就夠了，生命其實可以如此平等。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一切量力而行。所以，也不必飛得太高，因為上面不一定就如想像的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