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吉：維穩的毛細管作用

★寄自廈門

有一個外校來的韓國朋友說了一件趣聞。有一天她如常到學校裡的超市買韓國燒酒《真露》。這是韓國國民米酒，酒精濃度20%，適口度很好，在馬來西亞的韓國餐館都喝得到。她找了半天找不到，問售貨員。售貨員說：“下架了，前幾天因為校內有同學喝醉酒，鬧事打架，拿玻璃酒瓶砸人。校內超市就不能賣玻璃瓶裝的飲料。”她馬上去其他飲料的貨架看，果然，原來大小玻璃瓶裝的啤酒都不在了，只剩下鋁罐裝的。她有點氣憤，“總不能因為一小撮人犯錯，而處罰所有人吧？”隨後賭氣說：“我還是可以去外面買啊？”

充電起火沒收電池

然後，我常去修理腳車的老闆也和我說起一件事。由於學校校區很大，許多學生都把腳車拿來改裝成電動車。速度雖然不能和摩哆比，但是在學校上坡下坡也夠用的。電動車需要同學把電池取出來充電。有一個同學不知道怎麼搞的，宿舍房間著火，原因是電動車電池在充電過程中走電起火。所以這幾天，我也注意到學校的警衛偶爾會截停“可疑腳車”，禁止同學使用電動車，不然就沒收電池。台灣同學昨天吃飯時，也跟我抱怨，“好慘哦，現在宿舍不能做飯了，連煮泡麵都不可以了。電磁爐、水煲不能用了。”我笑說，“菜刀也沒收了吧。”“你怎麼知道？”她一臉大變地說。

法國哲學家福柯（Michel Foucault）對權力的解讀，尤其是權力的應用有個很有意思的說法：“權力的毛細管作用”，他說“想到權力的機制，我總是想到權力以毛細血管狀的存在；在這些毛細管處，權力觸及到每一個具體的人，觸及他們的軀體，注入他們的行動和態度，他們的對話、學習過程和日常生活”。（朱蘇力翻譯）。

牽一髮動全身考量

我這裡要講的是，“維穩工程”在中國執行的狀態也如毛細管般滲透到基層以及處事者的考量裡。中國維穩工程除了體現在防患於未然的監控行動，另外就是對“群眾事件”或危害公眾安全事件發生後的相應管制措施。因此有學生喝酒鬧事，砸玻璃酒瓶，為了廣大的其他學生利益，校內超市禁止賣酒以及所有玻璃瓶的飲料。這都是鉅細靡遺的考量。當台灣同學說宿舍禁止燒飯了，連電磁爐都是危險的，那我當然想到“菜刀”也在沒收的行列裡面。這種如網狀，密密麻麻，牽一髮動全身的維穩考量，正如毛細管般深深影響了大家的作息。

曾有不少朋友在討論維穩與個人自由之間的矛盾與衝突，都憤懣自己生活在警察國度裡，個人自由蕩然無存。但是在巴黎發生接二連三發生恐襲後，類似維穩高於一切的論調又在公眾輿論中發酵。前幾天一個曾在歐洲留學的馬來西亞朋友去體驗了高鐵後跟我說，“你看，巴黎就是自由過了頭，火車站地鐵站都不設安全檢查，才讓恐怖分子有機可乘。”我更想知道的是，那家校內超市會不會連玻璃瓶裝的醬油、麻油、醋都不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