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協的未來與挑戰
──新加坡《聯合早報》社論
東協十個成員國首腦昨天在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共同簽署聲明,宣佈成立“東協共同體”。共同體將在經濟、政治與安全、社會與文化3個領域促進區域的進一步團結及合作。一旦貨品、服務、人員和資金能在這個擁有6億2500萬人口的共同體內更自由地流動,東協經濟總量將有望從目前的全球第七大排位,在2030年躍升為第四大。
這既是宏大的願景,也是艱巨的挑戰。縱觀世界各地,區域一體化的成功例子鳳毛麟角。走得相對平順的歐洲聯盟,在1999年部分成員國實現歐元統一貨幣後,在短短的10年就爆發主權債務危機。新近的西亞難民潮,更進一步加劇歐盟內部矛盾,讓廢除成員國國界的《申根協議》面臨失效的威脅。
挑戰比歐盟更巨大
歐洲諸國同屬基督教文明,成員國的經濟差距相對較小,在實現共同體的征程上尚且舉步維艱,對比之下,組成東協的東南亞諸國,除了地理上的親近,在語言、民族、文化、宗教、政體乃至經濟發展程度等方方面面,都比歐盟來得更為多元和複雜。就此而言,東協在推動共同體目標上的挑戰,自然要比歐盟所面對的更加巨大。
雖然如此,東協卻毅然決定接受挑戰。這其中當然有理想性因素。歷史經驗表明,鄰國之間的開放合作,特別是機制性的交流,將能獲得水漲船高式的互惠效應,造福所有成員國的人民。此外,區域國家的緊密合作,也有助於促進和平與穩定的國際環境。對外部而言,世界形勢風起雲湧的大變化,也意味著東南亞諸國基於合則共榮,離則俱損的教訓,必須深化合作。
冷戰結束後的短暫紅利,已經隨著美國中東政策的失敗,歐洲現代世俗文明同伊斯蘭激進主義的衝突,以及西方經濟整體步入“新平庸時代”而消耗殆盡。驚鴻一瞥的“歷史終結”所帶來的樂觀及希望,正由於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社會的相對式微,而走向全球秩序在“定於一尊”局面瓦解後所產生的不確定狀態中。和平與發展的前景,已經不再理所當然。
世界經濟重心因中國、印度的發展而逐漸移向亞洲,導致大國博弈的現象在本區域隱然有越來越激烈之勢。中美在南中國海的針鋒相對,隨時有可能失控升級。日本逐漸要擺脫二戰後的和平主義,也為區域帶來更多變數。
中國國力的膨脹導致其國家利益的全球化,也讓南亞大國印度更關注東南亞近鄰的形勢。這些外部的張力,迫使東協必須在團結一致或各自為政之間,做出重大的戰略抉擇。
另外,伊斯蘭國組織代表的極端意識形態擴散,對東南亞諸國也構成了最新的嚴峻挑戰。東協的成立,本來就是東南亞非共國家對抗共產主義進逼的產物。冷戰結束讓東協得以擴大規模,把原先的對手吸納為會員。
各國弱點轉為優勢
伊斯蘭極端主義對東協的威脅,不亞於當年的共產主義。東南亞眾多穆斯林,有可能被這種意識形態蠱惑而構成內部安全隱患,進而影響區域穩定。伊國組織已經把魔掌伸進來了。這無疑是東協必須加強一體化的全新重要理由。
面對這種種新變數,東協只能選擇深化合作。當然,上述內外的矛盾對實現共同體的目標,構成了相當的障礙。因此,成員國之間有必要在國家利益和集體利益之間,保持有智慧的平衡。
東協也必須讓新成員國更能感受到團結的好處,確保向心力大於離心力。同時,各成員國也應當在角色上尋求分工,讓彼此的差異形成各自的特色,把弱點轉化為優勢,使得東協的能量大於十國的總和。篳路襤褸48年的東協儘管前路曲折,只要齊心協力,終究能走出一條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