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团当自强
文:刘淑娟
图:刘金富
想到乐团就想到五月天和苏打绿,还有早期的Beyond。事实上,亚洲中文乐团为数不少,大马和台湾资深唱片人陈宗逸、吴正忠、杨立群和陈伟铭清楚知道乐团市场难做,但他们仍然相信坚持就会有希望。至于本地成军超过20年的异种乐队、蝙蝠乐队,以及台湾新晋乐团“马蹄帮”也抱持同样的信念:“梦想,有时候不是看到了才相信,而是相信了才看到”。
打响知名度 才能做喜欢的音乐
“乐团成不了气候,与他们很常自玩自High有关?原来当年的Beyond也不屑做流行音乐,后来了解到一个道理:要做自己真正喜欢的音乐,就必须先打响乐团的知名度。另外,现今网络发达、资讯爆发的年代,也是让乐团难生存的原因之一?”
吴正忠:我20多年前做过台湾第一支重金属乐团“刺客乐团”,但因他们走得太前卫,叫好不叫座。其实台湾大部分都是独立乐团,他们自己玩得很高兴,做的最好是大家都听不懂的音乐,可是一般观众为什么要付钱去买听不懂的音乐呢?这也就形成乐迷和乐团之间越来越大的隔阂。
杨立群:当年的Beyond不屑做流行音乐,黄家驹说过:“叫我去唱流行歌曲,我死了算了。”当时唱片公司觉得他们有潜力,尝试把他们引入正途,就跟他们说:“反正现在都是做音乐,你做给4个人听,不如做给4万人听。”但他们还是不能接受。直到《真的爱你》爆红,他们觉得很偏的东西变流行后,大家都叫他们“摇滚叛徒”,可是我觉得这只是个人观点。事实是,歌红不起来,你是地下乐团;红起来后就是流行乐团。
吴正忠:如果说台湾能兼顾商业和艺术的乐团,我看只有五月天吧。(陈宗逸:还有伍佰。)可是伍佰不纯粹是乐团,它是伍佰&China Blues。伍佰可以生存,但China Blues可能没办法生存。台湾早期很多这类型的乐团,像李亚明和蓝天使,他们是介于乐团和solo艺人之间,这种是比较取巧的方法,就打造出一个明星嘛。
马蹄杨:我们会玩乐团,大部分是因为看到国外乐团的表演很酷,做出来的音乐很容易像这些乐团,比如说歌曲前奏很吵,或者吉他solo很多。我们有问朋友的意见,他们会觉得音乐蛮吵的,可能前奏没听完就转下一首了。其实这跟东、西方文化差异有关,做音乐时要考量到这点,就是不能自High。像吉他手想要弹多一点solo,或用一些怪和弦,但是一般人听了可能会觉得弹错。鼓手和贝斯手也是,他们会希望过门是乐手听起来很帅的那种音乐,可是后来会发现听众根本不在乎这些。
陈伟铭:我们无法否认,近10年来的音乐市场已经是“速食年代”。如果你要吃营养餐,基本上很难找,因为营养餐生存不了。我把乐团做音乐的态度列为营养餐,它是否不能存在呢?为什么西洋乐团随便开一场演唱会可以有几万人?这跟语言也有关系。就拿马来西亚来说,华人大概占了600多万,可是当中有听英、巫、粤、泰等歌的,市场已经被瓜分了,而真正听中文和粤语歌的,可能只有100万人口,这还要分成小孩、老人等。乐团在西方国家能生存,因为他们基本上只有一种国际语言。
吴正忠:事实上中文乐坛还是有很多好的音乐,只是因为资讯爆发。以前的唱片市场控制在唱片公司的手,我要捧你就砸钱,消费者收到的就是这些讯息,可是现在一上YouTube就看不完了。任何人都可以把作品放上YouTube,市场已经被切得很碎,现在的消费者也不再受唱片公司引导和主宰,他们的自主性很强。
坚持梦想 再累也要玩下去
“玩乐团很热血,但现实是,热血并不能让人存活。尽管玩乐团不赚钱,尽管他们需要找份正职来养活自己,等到晚上再聚在一块玩音乐;就算熬得很累、很辛苦,他们还是想要坚持下去。真正支撑他们的精神粮食,或许就是“梦想”2字。”
吴正忠:台湾的乐团非常多,上次在台中的音乐节,报名的乐团就有500多个,估计台湾差不多有1000个乐团。然而大概有75%的音乐节是没有酬劳的,有些还要自己贴车费,所以乐团成员只能白天上班,不然没饭吃。虽然说现在中国有很多演出机会,但他们可能只想请主唱一人,这样没有办法维持整个团的运作,也是唱片公司不太愿意碰乐团的原因。
黄敦厚:当年蝙蝠乐队误打误撞参加《Canto Rock》比赛,之后开始做唱片。我们试过在民歌摇滚餐厅表演,也有做一些华教的巡回演出。跟其它乐团的情况一样,我们白天还是要做工,不然比较难维持。
陈伟铭:我看过一本书叫《态度》,里面介绍大概300个台湾地下乐团,他们早上工作,晚上玩乐团,偶尔在街边玩音乐,卖自己的CD,这对我们来说是种鼓励。我觉得大家先不要顾虑市场,最重要是为什么我们喜欢音乐、喜欢玩乐团?我不敢说现在做乐团是正确的,可是我觉得它的日子不会太远。当然困难度会有,但是我们坚持的是一种精神。
吴正忠:其实台湾文化部对乐团还是有出手的,每年准备上亿资金给乐团去申请,可是目前看不到很好的效果,这是因为市场被切割得很细碎。再来是,台湾政府在资金上可以给予帮助,可是我觉得他们不应该办免费演唱会,去看演唱会本来就是要钱的嘛。更何况免费演唱请会来的艺人都是张惠妹、王力宏等,那听众为什么还要花钱去看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乐团?台湾也有办音乐节,像《海洋音乐祭》是政府出大部份的钱在度假中心办的,大家就当作派对去玩。
司徒志辉:我们也参加过中国几个音乐节,虽然中国歌迷不懂我们是谁,但只要音乐一响就会很投入,这是马来西亚或其他地方缺少的东西。我觉得玩音乐的人就像一颗火种,永远不会熄灭,就算火种熄灭后也会重燃。
理念一致 走得更远
“台湾、香港、大马等地玩乐团的人不少,但真正打响名气的却不多。港台的情况或许会好一些,最起码有五月天、苏打绿、董事长乐团、MP魔幻力量、Beyond、LMF、Dear Jane等,而大马的中文乐团,似乎还停留在70年代冒起的“白天鹅”时代…”
杨立群:我当唱片制作很久,发现到马来西亚音乐人才很多,但没有人肯正视他们。我在宝丽金唱片公司时,搞了《Canto Rock》乐队比赛,它算是第一个让乐团有所发挥的舞台,也发掘出很多乐团和音乐人,如:异种乐队、蝙蝠乐队。可是其实乐团不容易做,他们要面对的压力和困境比solo歌手来得大,毕竟乐团讲求的是整体合作、人事相处等。
吴正忠:台湾的状况跟马来西亚在某些部分是很相像的,乐团难做,除了外在环境,也包含内部问题。除非乐团成员的想法完全一致,或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这样也不能保证没有问题。一般来说,如果乐团不是自己成型,问题就会很多,很多唱片公司都有考虑到这个麻烦,还有成本问题。
司徒志辉:我是从20年前开始玩乐团,期间经历很多的高低起伏。比如说我们从签给大公司开始,后来连公司也没有,97年后开始DIY,团员一个跟着一个跑,“异种乐队”也从7个人到5个人,到3个、2个,剩下我自己1个。我试过半年时间完全没在碰音乐,对我来说,我很爱音乐,到最后感觉音乐好像害了我。
太子:我去台湾发展前,在槟城加入过很多乐团的表演,当过键盘手、和声、主唱等。我看过很多乐团因为钱、价值观不同一下子就拆散了,所以我觉得玩乐团最重要是共同理念和团结一致才能走很久。
马蹄杨:我觉得不只大马是“摇滚沙漠”,整个华人地区都算是。台北的情况好一点,如果去台中、南部表演,台下可能只有1、2个人,你满腔热血的表演,很容易就受伤。上网看YouTube,乐团很认真在表演的影片是没有人要看的,大家宁愿看一只会讲话的猫的影片…感觉价值观被扭曲了。不过我们还是喜欢音乐,希望可以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