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王修捷:淺論第二性(上篇)
有關西蒙波娃的《第二性》,傳統有兩種解讀方式,一為生物化約論,一為社會契約論。為何一部描寫女性困境的書,首先從描述雌性動物開始?它僅僅是個開場,或有著較深一層的意義?
首先,人類無可否認具有動物性的一面。儘管人類將自己從動物之中區分開來,以較高級的思想活動,發展出工具智慧以及社會,但“動物性”這項課題卻仍然是我們不該迴避的問題。西蒙波娃甚至打算從這一根本問題來解說男女之間的現象,並提出“許多物種的雄性完全是多餘的”這樣的論調,來試圖消解男尊女卑的現象:
“在單性生殖方面,目前正在進行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膽的實驗。看來,許多物種的雄性完全是多餘的。而且,細胞間的交換價值如能證實,這種價值似乎就會成為一個純粹的、無須解釋的事實。”
她同時也試圖論證男女之間,遠古以來便存在著兩性尊卑的迷思:
“人對兩性各自的功能有著各種各樣的信念。最初,這些信念沒有科學依據,僅僅反映了社會神話。父親與懷孕無關的想法由來已久——某些原始母系社會就一直這樣認為。以活精子形式出現的祖先精神,應當找到它們進入母體的途徑。隨著父權制的出現,男性極想得到對後代的所有權。承認母親對生育所起的作用雖然是必要的,但這裡所承認的只是,她攜帶並養育了由父親單獨創造出來的活精子。亞里土多德認為,胎兒產生於精子與經血的結合,男性本原貢獻了力量、活動、運動和生命,而女人只是提供了被動的物質。”
“如果在生命與意識的關係問題上不抱任何偏見,我們就可以斷言,所有生物學事實都意味著超越,所有功能都意味著設計,意味著某件有待完成的事情。”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生物學事實都意味著超越,所有功能都意味著設計,意味著某件有待完成的事情。”這種論點也同時解釋了三件事情:第一,西蒙波娃的生物化約論傾向並非如論者所言的那麼消極或不利於女性身體,她更想論證的是,目前對女性身體的種種不利,僅僅只是個過程。倘若以主體性原則的綱領為出發點,在這個未完成的啟蒙計劃裡,我們可以不斷完善著這個進程。這個過程既可以是生物學上的過程,還有待進化空間。也可以是社會契約論上的過程,藉著完善社會契約的部分,女性所受到的歧視應該需要被修正。因此,生物化約論或社會契約論,其實並不存在難以逾越的鴻溝。它更像是馬車的雙輪,相互滾動往前。而那輛馬車,則是主體性原則,或存在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