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的紅塵

文：雅蒙

孫達明夫婦結束旅遊回到家中，才入門不久，鄰居就來串門子：「噯呀，你們真聰明，趁著去旅遊就裝修屋子。」孫達明完全看不到家裡有任何動土裝修過的痕跡，他們不知道兒子那間睡房的地下，是整片地被挖掘過。他們自然也不知道，就是那位通知他們中獎的陸風率領裝修隊來挖掘……

月黑風高，冷雨霏霏，剛才還是燈紅酒綠的大街，如今燈火一一熄滅。大街後龍蛇混雜的小巷更是陰暗恐怖，一條人影喘著氣在逃，背後有一輛摩哆在追，是他的江湖大哥在追逐自己。他跑過街燈，可以看到他還很年輕，聽到摩哆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明白如果落在他手中，必死定了。剛才他就看到一位同撈同煲的江湖兄弟，被這名大哥用巴冷刀生生劈死，自己是死裏逃生。前面又是大路口了，如果他跑到那裡，一定被追上，必死無疑。

他迅速竄入最近的小巷，聽到摩哆呼嘯而過。他慶幸逃過一關，趕快再從小巷末端跑到對面，然後一直跑，一直到午夜的車站，掏錢隨便買了一張車票就上車。

他很高興長途巴士很快開跑。剛才逃離大路口時，沒聽到摩哆發出碰撞聲，那位大哥身子飛向半空，再狠狠地跌到地面。

找到久盼的歸宿

他在巴士裡睡了一覺，醒來時發現原來快到鄰國邊境。他沒有護照，但不擔心，他知道如何抄小路步行入鄰國。這時，他全身顫抖，知道是毒癮發作了。天色乍明，曉光裡他聽到梵音看到廟宇，他獃獃凝視良久，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找到久盼的歸宿，不知不覺流淚。然後，他腳步蹣跚走過去，倒在廟宇的天井裡……他戒毒，不久剃度出家，戒名方外。

25年後，人稱他方外大師。他受邀請到這裡開講，從來沒隱瞞過去爛泥沼的日子，以身作則，呼喚失落人生方向的有緣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方外覺得自己心裡還有一點塵念，需要徹底清除。

一天，方外微服私游，他去到一家警察局，有事想詢問。他遇到一位劍眉星目異常英挺好看的便衣警探，警探走過來自稱是小雷：“大師，我那天有聽你弘法，很感動。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幫到你的？”方外大喜，小雷聽過他說法，知道他污泥的過去，沒有驚詫，就說：“我要打聽一位昔日江湖人，綽號叫烏狗畢。”

小雷要他稍等，查完資料後對方外說：“此人在25年前某月某日車禍去世了。”方外一呆，這正是自己急急逃離的夜晚，他唸一句佛號，正是一報還一報。

小雷送方外到警察局大門，他沒有料到幾個小時後，方外再回來，說：“我還有一件俗務，如果沒辦好始終有塵念，希望你為我介紹個可靠的人協助我。”剛好，小雷也從上司老麥那裡得悉25年前烏狗畢是某件大案的嫌疑犯之一，他想想後微笑：“我知道一位顏凡先生最適合協助你。”

方外真的去找顏凡。顏凡聽了方外的敘述，明白如果接下任務，就是要先找一間屋子，難在只知道要找的屋子大概在一個廉價屋住宅區，不知路段不知門牌，等於沒有地址。當年，這個地區建起了約五百間廉價屋。方外也有點難為情地說：“我明白這樣一個線索，等於是大海裡撈針。”顏凡微笑：“事在人為，總有辦法可想。”他說：“請告訴我烏狗畢的真實姓名。”方外笑說：“幸好我看過他的文件，他叫畢苟。”

幾天后，方外再回去，顏凡也找到他需要的資料了。他叫徒弟陸風來聽計劃，陸風聽了很佩服：“天衣無縫，真不枉我拜顏先生學藝，如果是我，就想到綁架算了。”

抽中推介禮三獎

丰神俊朗衣著時髦的陸風，能言善道，這一個傍晚他去敲孫達明住家的大門，一見到孫達明，陸風就滔滔不絕地說：“是孫先生嗎？恭喜你了，你抽中本公司推介禮三獎，就是到香港台灣十日游。你記得三個月前，你與你太太到某超級市場，我們的銷售員向你們徵詢意見，你給了我們姓名地址，銷售員幫你們填了表格，前天抽獎抽中你們。”

孫達明半信半疑，陸風立即說：“你大概不相信，也許想會不會是個騙局，但是我們能騙你什麼？不過，你謹慎些是好的，你可以上網到航空公司查證，還有香港與台灣的酒店費，都已經付清了，每天還有兩百美元零用，不去白不去。我們連你孩子的機票都購買了，這是你們一家幸運逍遙游。到了台灣，我們還有終極幸運抽獎，那是一間雙層排屋，加現款一萬令吉獎金呀！獎品不少呢！”

陸風口若懸河繼續游說：“如果你決定接受，到時通知我們，公司會派車子接你們到機場，這是一個完美的獎品。”

孫達明真的上網甚至打電話去查，結果證明陸風所言全是真的，酒店還是五星級。他與妻子十分歡喜，就打電話給陸風：“我們決定接受這個獎品，請你到時來載我們到機場。”

孫達明與妻子帶著兒子，度過十天非常愉快的假期，陸風說的每一件事都實現。兩天過後，孫達明對妻子說：“幸虧我們相信了，不然還真的白白錯過。”妻子笑說：“每人每天二百美元零用，一次就給清我們四千美元，我們還真的發了一筆小財呢！”

孫達明夫婦還有更大的驚喜，在旅遊的最後第二天，接到陸風興高采烈的電話：“恭喜恭喜，孫先生，你們真是太好運氣了。這一次總共有十對獲得我們的旅遊獎品，我們剛才舉行空中抽獎，你們抽中一間雙層排屋與一萬現金獎。等你們回來再給我電話，我會告訴你們如何辦理手續。”

孫達明夫婦心滿意足結束旅遊回到家中，才進門不久，鄰居就來串門子：“哎呀，你們真聰明，趁著去旅遊就裝修屋子。”孫達明夫婦莫名其妙，他們否認，但是左鄰右里都證明：每天有幾名大漢進進出出裝修，那挖掘的聲音還吵得鄰居不耐煩，幸好只是7天。

孫達明完全看不出家裡有任何動土裝修過的痕跡，自然也不知道兒子那間睡房的地下，是整片地被挖掘過。他們自然也不知道，就是那位通知他們中獎的陸風，率領裝修隊來挖掘。

孫達明太太最後冷笑說：“我相信那位陸先生的話，他說鄰居妒忌我們的好運，就聯合起來編了一個荒唐的謊話，要我們疑神疑鬼。幸好我們抽中一間雙層排屋，不久就可以搬走了。”

孫太太只知道丈夫的父親，在孫達明還很小時就去世。當然，孫達明的母親不會告訴兒子，他的父親是被不明人士殺死。他們自然不知道兇手就是烏狗畢，要殺人滅口。

顏凡從老麥那裡證實，方外大師告訴他的秘密是真的。25年前，烏狗畢幸運地劫到一輛滿載黃金的運輸車。警方馬上發出全國通緝令，警方認為這麼多黃金不容易收藏，很快匪徒就會落網。結果，這批黃金像是憑空消失了，警方盤詰了許多江湖線人，都不知道陰險又精明的烏狗畢，把黃金收藏在何處。這批黃金當時價值五千萬美元，25年後黃金價格猛漲，也許可以值得三億美元了。

查當年買屋紀錄

方外大師告訴顏凡：黃金是埋在一間那時還沒有完全建好的廉價屋裡。烏狗畢平日是以建築工頭身分來掩飾，孫達明的父親孫小也跟著當三行工人，那時剛好是友族新年，連放幾天假，烏狗畢就帶了孫小開工，把黃金藏在屋子的地下，再鋪上水泥就人不知鬼不覺，烏狗畢是想風聲小一點再來打算。為了趕工，孫小就帶了當時叫方貓的方外大師來幫手，烏狗畢沒有反對，因為他一開始就打算殺人滅口。那一晚孫小被殺，方貓驚險逃生到鄰國，際遇令他成為方外人。

顏凡推算烏狗畢不會隨便把黃金藏在別人的屋子，怕以後不容易有機會取回。他去建築公司查當年的買賣紀錄，並沒有畢苟這個人購買廉價屋。顏凡想到畢苟狡猾，他不會留下線索，果然查出孫小名下有一間廉價屋。顏凡推斷黃金就在這間屋裡，果然順利挖掘取出。

顏凡這一次沒有收取酬勞傭金，他答應方外大師，除了一小部分援助孫小的孩子孫達明外，其他的都捐助給多個慈善團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