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導:方俊心
圖:練國偉、互聯網
語言可以是鴻溝,我在這一端,你在那一頭,我既過不去,你也到不了我的世界來。譯者就像是搭建橋樑的人,溝通聯絡兩個原本不相熟的世界。
上世紀90年代,馬來西亞翻譯與創作協會(簡稱譯創會)開始進行中國古典名著翻譯,從那時起至去年年底,他們先后完成了《水滸傳》、《三國演義》和《西游記》的馬來文譯本。
今年七十五歲的胡德樂參與了這三本巨著的翻譯工作。從一開始的跟人合譯,到后來獨立完成《西游記》譯本,他在極大的熱情推動下,以戰戰兢兢的心情、馬拉松跑者般的耐心,搭建起中華文化與馬來讀者的橋樑。
半途出家自學翻譯工夫
胡德樂1941年生于太平,他從未接受過正式的翻譯訓練,翻譯工夫都靠摸索、自學而來。
接受記者電訪時,他謙稱自己“半路出家”,60年代我國剛獨立不久,對國語的學習他才剛起步,中學時期的他,馬來文知識多靠自己閱讀累積。
自華聯高中畢業后,胡德樂先進師訓學院就讀,過后當老師,1970年他到馬來亞大學深造,主修馬來語,也曾修習一些華文課,如“語法”和“文學”科。這時期的他,已漸漸對翻譯特別感興趣。
80年代,他加入譯創會,因為這樣“可以搞翻譯”,此后三十年,不管是馬來文譯成華文,或華文譯成馬來文,他都樂此不疲。
去年9月17日,國家語文出版局舉行表揚會,表揚在馬來文寫作或翻譯上有特別成就的非馬來族作者,胡德樂即是得獎人之一。
《三國演義》最難翻譯
長久以來,譯創會的主要理事跟一些中國朋友有聯繫,大家對翻譯中國古典名著的看法一拍即合,不久翻譯《水滸傳》的工作就開始了。胡德樂說自己是在“偶然的機會”下參與,跟林尊文和鄧麗萍分工合作,書全長一百二十回合,一人翻譯四十回合。
這本經典的翻譯工作從90年代開始,直到2001年才由國家語文出版局出版。由于是第一次進行這樣的工作,過程較耗時,三位譯者必須先溝通一些必須統一的事項,如一百零八條好漢的名號,官階名稱等,以免前后矛盾,看得讀者一頭霧水。
大家各自完成翻譯工作后,再由胡德樂進行審閱、校正,最后交給國家語文出版局編審,過后即送印出版。
有了第一次成功經驗,胡德樂便接下了第二本中國古典名著,《三國演義》的翻譯工作,這次跟另一名譯者顏文燦共同合作,一人翻譯八十回合。
他指,翻譯《三國演義》的過程更吃力,因為從語法和內容而言,這作品都較《水滸傳》難。“《三國》文字更簡練,當中有真實史實要小心處理,內容也很嚴謹,”外加裡頭有大量闡述兵法、國與國之間的戰略、人與人間的策略、治理國家的謀略等內容,官階也很多,增加了翻譯工作的難度。他以他翻譯過三本巨著的經驗相較,認為《三國演義》是難度最高的一本。經過三四年的努力,此書終在2012年再度由國家語文出版局推出。
單槍匹馬譯出《西游記》
去年年底《西游記》馬來文譯本剛出版,適逢今年猴年,此書特別引起大眾關注。譯者自然是胡德樂,經過前兩次磨刀霍霍,這次他終于單槍匹馬上陣,一個人完成整本書的翻譯,前后費時四年。
他形容“這是很沉重的工作”,特別到吉隆坡學林書局採購大量輔助工具,如字典、詞典、詩歌註釋等。
“翻譯《西游記》跟《三國演義》的難度是不同的,它有很多佛教哲理,宗教的部分需要避重就輕,不能將原文內容全盤托出,這部分相當敏感。”至于豬八戒,他說就把它當作平常角色一樣翻譯,沒有特別修飾。
《西游記》塑造人物的技巧堪稱一絕,唐僧、孫悟空、豬八戒和沙悟淨的角色在作者妙筆之下活靈活現,像真人似的,這部分要翻譯的時候,胡德樂倒覺得“不是大難題,沒有什麼困難”,因為“形容詞都是那些,用習慣了”。
字裏行間消磨退休日子
翻譯工作是漫長且枯燥的,時時刻刻在案前跟一字一句搏鬥,絞盡腦汁想出能對應的字眼,而且必須時時回頭檢查,確保上下一致,沒有互相矛盾的地方。
由此可見,要完成一本幾十萬字的巨著翻譯,少了一點耐性都不成,心浮氣躁者一想到后面還有幾十萬字等著,大概會焦慮不已,影響翻譯品質。況且相同的工作必須日復日年復年地做,不禁讓人聯想到馬拉松比賽。
胡德樂說,只要設定了目標和完成工作的期限,每階段按照進度完成,就不會覺得太辛苦,反之就會。因為他是退休人士,有多餘時間可以翻譯工作,有空時就翻一翻,自己定目標給自己。
當然,也是因為背后有堅強的意志在推動——把中國文學介紹給馬來讀者,鼓勵他完成這工作。“過程會覺得戰戰兢兢,用不同語文(把中國巨著)介紹給另一個族群,必須小心翼翼。”
因此,完成之后所帶來的成就感也難以言喻。“進行翻譯工作,酬勞不是可觀的”,這筆翻譯費用並不是胡德樂的主要收入來源,“它不會是很暢銷的東西,不可以從收入方向衡量它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