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流行問人:“過年有什麼新計劃?”
我說沒計劃。不怕笑話,真沒計劃。一來因為沒目標,二來也擠不出什麼野心。
對身外的,無特別要求;對自己嘛,心情過得安靜點,偶爾能夠漂亮點,于願足矣!
一開始時,多少人興致勃勃在計劃、安排、籌備?日曆還沒到一半,就被逼尷尬下台!接下來,就仰首長歎天不從人願,相信自己犯了太歲,今年是個凶年。
所以,我沒計劃。生命有它自己自發的應變能力,不必等候,不必刻意拓展,甚至不必在意它如何存在。一切的隱,一切的顯,都是生命在作息之間的節奏。
遇上適當時候,這股自發的應變力,就會重新塑造人的性格與觀點。我們會不斷地越過一切,不斷經驗,不斷累積,順其自然,就會一次次變得更成熟。
新居外有片籬笆圍起的草地,發現有只屬于鷓鴣類的鳥兒,初時只是一隻成鳥,后來竟組成個小家庭。每天,它們就在陽光下的草間覓食,在能活的日子裡專心地活下來,一切作為就這樣要發生而發生。
這是我近日看到,最能讓我感覺平靜的畫面。住在都市裡的人,難有這類平靜快樂;太多想頭,太多迷戀,太多計劃與安排,沒閒暇看生命一眼。
就算要算計,也是無法算計的,那又何必在懲罰都還沒宣判之前,就洗好屁股準備?未知的滋味就是生命懸念,數十年保持懸念,至少不覺枯燥。
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其中也許有勇,有懼,有喜,有憂,有茫然,有清醒,管它什麼都好,反正少有活過一百歲,要來的要去的,其實人的主宰能力沒那麼厲害。
世紀也好,時代也罷,年月日這類分劃,充其量只是人類一個方便計算自己存活長短的單位。時間,原本無頭也無尾,人還活著,就有自己的時間;人不存在了,再永恆都與人全無關係了。
假如再有人天真無邪地問我,新一年的計劃是什麼?就只好說:吃的時候滋味真一點,睡的時候能睡熟一點,七情六慾確切去感受,快樂痛苦都能辨別清楚,哭笑也不混淆,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