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年去潮州,在酒店吃早餐時送粥的小食,只有十來種,心不甘願到菜市場去採購,結果買了一百碟,排起吃糜陣來,至今還被張新民等人當為宴請外賓的儀式。
再說回新巴剎,走到前頭,還有間做大戲的劇院叫梨園,已沒人會記得了,我去當年潮劇已沒落,劇院改為一幢商場。在那裡,經常遇到我家遠房親戚,也姓蔡,肚皮巨大,腰間有條很粗的皮帶,皮帶上有幾個長方形的小錢袋,可以把一生儲蓄藏在身上。
這位親戚是個甲魚大王,他有隊伍在馬來西亞專抓野生甲魚,時常把最巨大的拿來給媽媽做菜,當年不認為有什麼特別,現在可當寶了。
他有個兒子,叫照枝,我們一直叫他照枝兄,是位風流人物,家裡一有錢就去蒲酒吧,后來生意轉淡,他跑去駕德士,一連娶了兩個老婆,還照蒲酒吧。
從潮州書局再走前,大路邊就是同濟醫院,這是南洋最早的慈善機構,抓藥得到后面的“杏生堂”。我小時也老生病,記得藥是一帖帖買的,用玉扣紙包著草藥,外面用水草打了一個十字結,藥方摺成長條,綁在水草上,頗有藝術品的感覺。
同濟醫院旁的小吃攤多,出名的是一家滷鵝,與其他潮州酒家不同,他家用汁味濃,滷出來的鵝肉黑漆漆,香氣撲鼻,肉亦柔軟。也有一兩檔賣炒蠔烙的,還有搾甘蔗汁,近來常夢到新巴剎,走去尋找,只剩下同濟醫院這座老建築當古蹟保存下來,其他被夷為平地,起了高樓大廈。此新加坡,已經不是我的新加坡。除了拜祭父母,不去也罷!沒什麼值得懷念的了。
——巴剎記(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