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韦材:城人五味──草生一秋
无形的时间,有它自己一套相对论。
同样是五秒钟,用来接吻或许觉得很短,假如把指尖放在火焰上,就是很长了。同样是一个月,假如去旅行你觉得仍然很短,但假如是天天上班,你觉得很长。
电话来迟十分钟,觉得度日如年。电话接通了,时间像计时炸弹。所以,我们觉得快乐短。最好能够“慢乐”,越慢,越好。
对快乐的时间,我们总是感觉太短,虽然那个快乐也是真真切切有过的。
而人们又总觉得,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才是印象最深刻的。难怪用快乐来做回忆单位的人少,而用痛苦来重复证明自己不枉此生的人,简直比比皆是。
很多老人都会不断重复阐述,他们一生里最凄惨最坎坷的时光,而且说著说著,魔术般地,这段惨绝人寰的时间,仿佛就会变得越来越长,好像一辈子也就只有这部长寿连续剧了。
每次重述,痛苦的细节就会拉长一点,那些当时流过的眼泪,在翻炒时都会流得慢一点。
别说没有这样自虐的人,你问他一生记得多少绽开的花,他一定不记得。他记得的,通常就是一生打碎过多少瓶子,而且是慢镜头。
人生一世。真那么执著在意的话,当然可以把它看成一世,并且把“我一生”、“我这辈子”、“想当年我”等等变作口头禅。不过,一生真有那么长吗?对草来说,草生也就不过一秋而已。
草哪里来得及哀伤它的一秋呢?感恩于阳光、空气、水分及身边万物的陪伴,哪怕就只有一个秋天,风霜雨露全都是紧凑的节目。假如没专注于每分每秒的酸甜苦辣,又怎能算是活过?
究竟是一世?还是一秋?发生过的哪样,可以看作轻的?又或许哪样才算是重的?分别只在于角度。这角度,也不乏选择。
有人说:唉……秋天到了,叶子都开始落了。
有人说:哈!秋天又到了,又可以慢慢欣赏会跳华尔兹的叶子。
世上无绝对。一生也好,或是一个季节也好,可以看作绵延的坎坷,也可以看作开怀的小品。
新加坡作家,80年代初背包环球旅行后开始专业写作,著作二十余册,其中《背包走天涯》系列最受欢迎。现从事旅游带团、乐活指导、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