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同行說:做音樂,就如玩命。
有一位歌手對我說:唱歌,就如賣命。
唱片專輯后期製作最是感觸連連。
最惱人,是那些不可能再回頭重來的某一個樂器的實奏、某一句歌詞的演繹、某一段敲擊的鏗鏘。
最感欣慰,是一些如雷電般一閃即逝的聲音,讓我們毫無猶豫地,在一剎那給捕抓到了!
那些絕不能再重來的觸痛和喜悅,從此定格。
那些絕唱。
聲音是抽象的,我們該如何分辨和體會其中的灼熱和低寒?
在製作唱片的過程中,我們對著所有聲音,下判時往往忐忑不安。要經過多少次勇敢的失手,才學會判斷拿捏?要面對多少遍冒險的失誤,才可以大義敏感直覺確認?要接受多少回無悔的失准,才能夠無懼的當機立斷?
因為製作唱片對我們而言,每一段樂句的要求,都必須是絕唱。
而做音樂最快樂的挑戰,就是失敗。
我們從中體會有的沒的掙扎和膨脹,在那無邊無際,患得患失中無助長大,在那自信到底的固執中堅強。
音樂是天堂與地獄之間的樂園。
史上最偉大的古典吉他大師Segovia說:上帝!我不要天堂,我只有一個要求,請把我留在這裡。
音樂,是一條不需要對別人交代的生命。當我們選擇了、決定了、相信了、迷戀上了音樂這一條路,我們的生命就變成一首歌,一首永不停息,在沒有方向浩瀚虛空中游走的歌。
錄音室溫度極低,我們聽后期製作中的《當時年紀小》:有人在一生中/一次又一次/不斷的錯過//有人在剎那間/一個決定一生走//所有的決定都有理由/相信自己就要走到最后
今夜過了,這首歌,即將游離錄音室。十年后,也許會再次浮起又沉沒;這首歌,曾經面對人群撕心裂肺的唱,一百年后,是不是會再度掀起另一次喧嘩,直擾人心?也許,這些旋律與歌詞,在更加悠遠的世紀以后,它們也仍然寂靜徜徉。
我們做音樂,宿命就如這些聲音,就是一天到晚永遠不停的游。靠岸,不會是唯一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