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的奇妙命運

文／雅蒙

一身汗的呂金安沖涼出來，聽到神壇前頭一片喧嘩，原來代他向瘦老闆拿字票號碼的阿明，真的被警員截攔搜身，被帶到警察局了。后父得意地笑說：「好在我心血來潮，不讓金安拿萬字票號碼回來，不然他就慘了，可能鄰國大學也不收他了。金安，向神明點個香多謝保佑。」

這個週六下午，剛剛高中畢業的呂金安與同學說定了幾時一起去鄰國，經過一間雜貨店，他想到一件事，就停下腳車走入店舖，但瘦老闆卻輕輕搖搖手，小聲說：“你阿叔才打電話來，說不要交給你，萬一你被抓了麻煩，你不是多兩個星期就要走嗎？他會叫阿明來拿。”呂金安原本是要幫后父拿黑市萬字票號碼的，瘦老闆是代理之一。

平時一直都由呂金安幫后父來拿黑市萬字票號碼的，瘦老闆說：“你阿叔還真關心你，我們人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你萬一被抓了，前途完蛋了，多不值得。”呂金安笑笑，他是感覺到后父的關心。很少后父這樣關心妻子帶來的前頭夫的孩子。呂金安的母親玉卿改嫁時，就帶了他與弟弟過門。

這對油瓶子極好

人人都說后父李添發是個厲害尖刻的人，都為這對小兄弟捏一把冷汗，以后恐怕不是天天打罵，就是時時被后父刻薄。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添發對這對油瓶子極好。即使玉卿又為他再生兩個兒子，他對呂氏兄弟一樣好，就如親生孩子一般，四個兒子待遇平等。

呂金安覺得弟弟呂金成跟后父更要好，因為那時弟弟才三歲，對生父沒有印象，阿叔長阿叔短的叫喚后父，不比五歲的自己到底記得生父，對后父就有一點微妙距離。雖然他與弟弟小時在迷信的婆婆吩咐下，也叫生父為阿叔。

呂金安記得很多生父的事，后來才知道自己是“天才兒童”，所以今年他才滿十四歲，就已經連連跳班高中畢業，不久就要入鄰國的大學了。雖然日后可能會拿到獎學金，但是萬一沒有呢？他想不如申請本國大學，但是后父卻說：“你跟我安心，早知道你讀書厲害，我有準備啦。人家都搶著要入鄰國大學呢。日后有機會你就留在那兒不要回來啦，把弟弟也帶過去。那邊的錢好賺。”

呂金安想不如早點回去幫后父算賬。雜貨店前有幾個人在閒聊，看呂金安的身影漸漸走遠了，就議論起來了。“這金安越大越像添發，不知的人還以為是他的種。”

“也許真是他的種也不一定呢，真是像添發少年時。”

“你們不要亂嚼舌頭啦，玉卿那時的家婆很厲害，眼睛沒有放過媳婦一下，玉卿這麼純品，哪裡可能跑去跟添發好啦。連拜神都是婆媳一起去。”

“說真的，那時沒想到玉卿在老公與家婆死后，會改嫁添發這個傢伙。”

“你不如說奇怪李添發為什麼會娶玉卿？帶著兩個油瓶子過來，幫人家養大兒子不划算。再說那時他要別的女人，隨時都有。”

“哼，李添發這個傢伙，還說是侍奉神明的，根本是亂來。”

“有什麼奇怪，他以前根本都是壞仔，膽生毛，有什麼不敢做？都不知是不是真的神明看上他當替身？”

呂金安的后父李添發是一間神壇的住持，不知是他幸運，還是他服侍的神明有靈，不時開出正正的大獎神字，香火頗盛。李添發本人就是乩童。人家傳說他以前是黑社會虎將，被警方丟到黑木山幾年，回來后就膽粗粗開了一間神壇，起初香火不盛，但運氣好，連開幾個真字，就有信徒了。

與神有緣開壇服務

李添發自己跟人說，他從黑木山出來后，到了北部鄰國，一個高僧一直說他與神有緣，強迫他拜師。他學成后， 就回來為善信服務。

這裡的人都知道李添發八面玲瓏，不僅開神壇，還經營地下字花。據說近幾年來，這才是他主要的收入。

呂金安回到神壇，看到后父才結束起童，有人問事。呂金安不久前問過后父：“你是真的下童還是裝的？”后父沒有罵他，只是笑笑：“你相信是真的就是真的。”這幾年呂金安與后父的關係與感情都大增，他明白后父對自己是關心的，不然不會供自己讀學費不便宜的著名獨立中學。

一身汗的呂金安沖涼出來，聽到神壇前頭一片喧嘩，原來代他向瘦老闆拿字票號碼的阿明，真的被警員截攔搜身，被帶到警察局了。后父得意地笑說：“好在我心血來潮，不讓金安拿萬字票號碼回來，不然他就慘了，可能鄰國大學也不收他了。金安，向神明點個香多謝保佑。”

這件事后來傳開了，人家都說李添發是真的與神明心靈溝通，才突然派阿明去拿字，不然呂金安的前途可能毀了。李添發自己對繼子分析：最近這裡換了當權者，新官上任三把火。神壇收字他們哪裡會不知道？這事以前發生過，只是經驗。

過幾天，李添發親自帶呂金安上銀行買匯票等，呂金安說：“阿叔，不必這麼多。”繼父微笑說：“出門多些錢防身沒錯的。阿叔有，何必要你吃苦。”走出銀行上車后，呂金安說：“感謝阿叔。”繼父笑說：“你是我兒子，我是你阿叔，照顧你是我的責任。”

這就是呂金安不明且有點不安的事。人家都傳說自己與弟弟根本是繼父的種，怎麼會這樣呢？本來問媽媽是最方便的，但他不想問。出發到鄰國進大學前一個星期，他聽到繼父吩咐媽媽：“這幾天多煮金安喜歡吃的菜，去到外面哪裡吃得到。”又擔心歎息：“雖然說是大學生了，他十五歲不到，還是小孩子，叫我擔心。我看我跟他一起去。”呂金安心裡深深感動：別人不會相信他是我的繼父。

李添發自然也知道很多人在傳妻子改嫁帶過來的兩個兒子，也許就是他的種，不然怎麼會越長大越與自己相似。李添發自己輕描淡寫對人說：“他們吃我的飯，當然像我啦。”心裡得意：神明真的照顧我，讓我得回兩個兒子，當然也是我自己夠當機立斷。

那是15年前的事，李添發剛到這裡設立神壇不久，一天一名阿嬸走來問：你的神明有保佑人家生孩子嗎？我兒子娶了老婆三年多了，屁都沒一個。李添發只想找錢，就說有，隨口說：“求子要誠心，日子對的時候，你帶媳婦來神壇過夜，求子的事要晚上求才靈。”呂嬸想想：對，生孩子的事都是晚上做得多。

李添發覺得這是天意，不是他計劃要這樣做。那晚呂嬸帶了媳婦玉卿來神壇求子，他對圓臉大眼睛的玉卿起了色心，況且他已經相當久沒有女人了。他根本不知如何向神明求子，他自己也不太相信會靈。但是他知道生孩子的事先要男女交合。他見過玉卿的丈夫，只覺他滿面病容，難怪不能令老婆大肚子，他自己就先天不調了。李添發想：不如老子來給她打種，不然她的家婆一直責備她是不會生蛋的母雞。

李添發沒有不敢做的事，他讓這對婆媳喝了滲了迷藥的酒。自己就當了玉卿的丈夫。

沒想到他還真讓玉卿懷孕了。他打聽到生了一個兒子，得意又感慨：不能讓兒子喊我一聲爸。

誰要兩名“油瓶子”？

沒想到兩年后，呂嬸竟然再帶媳婦來求子。李添發驚喜交加，重施故技又成功讓玉卿藍田種玉。他沒有罪惡感，他覺得是替天行道，幫忙想要孩子而生不出的女人生孩子。他以前也聽過，這種事時常發生。報紙就時常有這種新聞。

李添發又讓玉卿生下第二個兒子。有時他見到別的小孩，會想起自己的“私生子”。

他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能當兩個兒子的爸。直到呂家母子遇難，年輕的寡婦玉卿無依無靠，雖然她有幾分姿色，但誰要兩名“油瓶子”？

李添發想：這是我與兩個兒子團圓的機會。他準備找人去說親。但他沒想到玉卿在丈夫去世百天后，到廟裡找他問事。李添發問：“你要問什麼？”玉卿低頭說：“想問孩子的爹要不要他們？”李添發一怔：原來她知道。先一驚，隨即一喜，他回答：“我想他要的。”

玉卿覺得自己成為寡婦改嫁，也許是老天要兒子跟回親爹，尤其是大兒子，前夫家貧，沒有本事讓兒子受高深教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