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紐約

在紐約，倒不怕迷失方向，反正街道全是方形分割，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出陽光底下那片輝煌遼闊的冷漠。

就算在百老匯大街，熱鬧巨型的廣告，也挽救不了這城市的人情荒涼。假如有錢、無聊、不介意選擇，這城市倒能陪你消磨時間。

什麼都能買，只要有錢，只要你的要求只是一時之樂。到處都有兌換商，一手換錢，一手花掉，從頭到腳都能有陣陣酥鬆麻軟的快樂，就除了心。

許多新近暴發的某亞洲國人，都喜歡到第五街購物。一件件名牌抓了，就當場試穿，伴隨著售貨員隱藏得極為技巧的疑惑、鄙夷，以及慌失失馬上閃電而來的虛偽讚美。

紐約的勢利比百老匯舞台更要戲劇化，紐約人眼睛鋒利且演技好，我的忠告是：別批發你的天真，也別讓它蒙騙你！

冶艷燈飾下，紐約許多房子其實都已古老陳舊。水壓不好，地下室霉濕陰暗，電梯更屬珍稀級。

據說，有些作家必須在這樣的環境裡，才能寫出很紐約人文的作品。矯情啊！

倒是曼哈頓有幾家書店不錯，品類齊全，買本書躲進小酒吧的窗口角落，可看書，也可看人。意大利區附近的勒盛頓，還有家大雜匯書店，都賣二手，《孫子兵法》一本50美仙。

除非想吃燒鴨飯，不然真的不喜歡到唐人街去。就算沒被人侮辱，都有自取其辱之感。

亂、髒、散，這一切之上，還有一種明顯浮在東方喧鬧氣氛裡的黃色恐懼。

整天講數都講不清的幫派；牽兒帶女手忙腳亂苦等位子，就為吃頓擁擠午飯的華人；廣東口音特別難聽的越南人；小巷裡有武館，街邊有各種招徠；雙手插袋，在遊客紀念品店門口來往的那些人，就能提供各式丸仔；會所與三溫暖當然不缺，但誰都不能保証你走出來後，還有能力感覺生命的溫度。

紐約一入夜，除了幾條必須靠亢奮來維持生計的霓虹大街，城市其它部位就會逐漸癱瘓。

黑區尤為明顯，黑人癟三不一定在布克林才會出現，經濟實在不景，他們討錢是直接說：“嘿怕麼？我知道你怕我，來給點錢！”會追你過馬路，一路追去。

紐約最安全的地方，恐怕是電視熒幕了。扭開電視，美國人的幸運輪盤不停轉出一個個富翁。怪了，好像每次一開電視就是這個節目，難怪這麼多人嚮往美國，分分鐘發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