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兄弟之間排行中間。生在極貧人家,中間的孩子,通常容易被忽略,得到的照顧也最少,是以前貧乏時代所擺脫不了的宿命。
我又比同屬排行中間的其他孩子多一層苦難,我出生之后,一名瞎眼的苦行僧路過我家門,他用手按住我頭頂的天靈蓋,跟我媽說,這孩子命賤,當禽畜養,還有一線成人的希望。
一名路過僧人,瞎扯的一句話,就否定了我正常成長的權利。
我父母是苦難的南來華人,聽天由命以求活到下一天,當然信足盲眼和尚的話。出世后未及一星期,依當時殖民地政府的生與死法規,父母得向官方登記,以領取一張出世報生紙。
現在,我的報生紙姓名欄,用英文字母拼音的名,還有個漢字輩的排名,卻多了一個“豬”發音的名。入學時,老師善良,把豬改為枝。到我有記憶起,只聽爸媽叫我大傻的名,賤之外再添傻,父母以為如此才能保我平安成長。
我十歲才爭取到上學機會,十六歲才有第一件全新白襯衣,全因出世時,被別人的一句話給否定了。
——否定(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