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育陶:以前的书店
诗人
终于大众书局彻底离开茨厂街。说到茨厂街,其实是广义的茨厂街,就是包括附近的苏丹街、思士街、谐街和文化街,以茨厂街为中心,大众书局不曾驻扎在真正的茨厂街。在八十年代末期,当我首次只身来吉隆坡时,苏丹街的大众书局是我朝圣之地。那时书架上整排都是洪范出版的余光中,西西,杨牧的书。我在附近的富都车站下车,等朋友来接就在大众书局里看书消磨时光,回槟城时又到富都车站搭巴士,也会刻意早到,临走前再上一趟书局,看看会否遇上新书。
翻看家里的书柜,许多轻微生斑霉变的文学藏书,许多年度诗选小说选,都购自大众。九十年代苏丹街的大众,在文青或伪文青心中,仿佛殿堂般地位崇高。那时我来吉隆坡唸书,毕业后留下来工作,总喜欢约朋友在大众见面,一边看书一边等人,不会浪费时间,看到精彩处,就希望友人迟到,越迟越好,从来不曾生气。
每回从大众出来,总会顺便到茨厂街角头摊位,喝一碗不锈钢碗盛装,冰凉的罗汉果龙眼水,如果接近晚餐时分,就索性在丰隆银行的走道坐下来,叫碟锡箔纸紧包的葡萄牙烧鱼。整个90年代,最让我回味的就是在茨厂街一带逛书局和品尝街头美食的日子。
褪去光环 不再纯粹
公元2000年后,有一段时间出国公干,回来后生活忙碌,少去茨厂街。那时大众已经跨出茨厂街,开始进驻各大购物中心。地点方便兼提供充裕停车位的商场,吸引了不少人潮,一度身为地标的苏丹街大众慢慢褪去了原有的光环,文学书籍在书架也逐年减少,转卖许多文具参考书巧克力糖果。
文艺腔的说法就是,不存粹。
而阳光广场纪伊国书屋的崛起,把书店回复到书店该有的味道,虽然书价不菲,却成功吸引了无数爱书人。只有在时尚的购物中心,才能办到“在书店展示服装,在服装店培养气质”。
2008年,苏丹街大众搬迁到现在谐街的位置,和英文部合并继续营业。那时的茨厂街已经不再是华人的聚集点,路边摊贩都交给外劳打理,附近的文化街也光芒渐退,其他书店相继出走或倒闭,茨厂街成为只有旅客和外劳的地方。
大众书局由茨厂街地标变成必须撤离茨厂街,进驻到各大商场继续营业,显示人们消费方式的改变,以及茨厂街的没落。以后当我带着孩子经过茨厂街,只能指著一栋栋空置或重新装修的店屋说,喏,以前的书局都在路边,有显眼的店面,让书本占据四五层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