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华 : 莱芙优笑 ── 最后的尊重 | 中国报 China Press

李秀华 : 莱芙优笑 ── 最后的尊重

你还记得有2009年上映,叫《送行者》(Departures)的日本电影吗?它让我看见纳棺师是何等庄严的职业。



当我在《送行者》看见本木雅弘为往生者纳棺前进行的仪式,我热泪盈眶,心中不断为电影里的纳棺师叩头致谢。婆婆去世那年,我还小,不知道纳棺仪式如何进行,只知道一觉醒来她已躺在棺木里。大人阻止小孩瞻仰遗容,说是担心小孩看了遗容会在心中留下阴影。那年,13岁的我垫高脚跟也无法窥探到棺木里婆婆的遗容。于是,婆婆在我心目中最后的印记,是她躺在床上意识模糊的容颜。

许多年后,我已是青年。我出席了一位新加坡亲人的葬礼,那场维持了5天的葬礼,我的心一直重复温习死亡带来的恐惧和痛。奏乐师出现的那个午后,我在葬礼中看着他们嘴边叼著香菸谈笑风生的模样,脑海里不断自问:这样的葬礼究竟有何存在意义?

我在葬礼期间,一直不敢靠近那具棺木,我害怕看见死人的容颜。可我后来还是瞻仰遗容了,下陷的双颊,土褐色的遗体化妆叫我无法想像起生前的容颜。那一刻,我终于对当年家人不让我瞻仰婆婆遗容的事感到释怀。



可是,我心中一直认为婆婆就这样离开,是我心的遗憾。我说不出所以然,直到后来从美国电视剧《六呎之下》(Six Feet Under)和《送行者》中看见一场又一场庄严的送行仪式,我发觉心那缺角的部分,是少了一场庄重的告别仪式。

《送行者》一再出现纳棺师在往生者的家属面前进行的纳棺仪式——先是用清水擦拭遗体,然后为往生者换上整洁的衣服后,由亲人用沾水的棉布沾湿遗容,并对死者说出内心话。最后,把往生者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一起放入棺木中用来送行。能够看见至亲在往生后也能获得最后的尊重,并且看见纳棺师脸上庄严的神情,我想,大概可以安抚丧亲者面对失落的痛。

我脑海里一直重复播放著《送行者》中,女孩她婆婆入棺前,为婆婆穿上泡泡袜的那一幕;如果当年我也能够在婆婆入土为安前,经历一场完整而庄严的纳棺仪式,至少让我说出心里来不及表达的话语,哪怕只是抱着遗体哀哭,也许过去那17年来,我可以不用在心里默默承受那无法补救的遗憾所带来的悲恸。

我心中对死亡的悲恸和复杂思绪,在我坐在电影院内观看本木雅弘在山形县奏起〈礼仪师之乐章〉时,激烈地翻滚著。拭去脸上的泪痕后,我感恩泷田洋二郎让我生命中过去经历那两场葬礼后留下的遗憾和困惑,找到宣泄的出口。

那晚,我不晓得自己为那活在电影里的纳棺师鞠躬了多少次,我心中默默期许:将来,我也要遇上一个尊重生命的纳棺师,与我至亲陪伴我走在天国的旅途上。

李秀华–莱芙优笑,Love yourself。不管生活长成什么样子,都要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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