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麥的懸案

文／雅蒙

老麥笑著回答：「我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他是在想十年前一宗案子，一名叫何丹平的男子，被人從十五層高樓推下慘死，我負責查案，最后沒抓到兇手。」他微笑：「有時沒有破案，並不代表真的沒有破案。」

顏凡這晚請老麥與小雷師徒在“摘星亭”吃飯，顏凡笑問老麥：“你偵查案件至今，有沒有什麼案件，是你這位破案神探也破不了的懸案？”老麥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說：“沒有我破不了的案，不然不會有破案神探的美譽。”在旁聽著的小雷，以詫異的眼神望著老麥。

小雷崇拜佩服老麥細密的頭腦與心思，一件案子老麥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細節，所以破案無往不利。小雷研究過老麥負責調查的罪案卷宗，真的沒有老麥破不了的案件，只有一宗謀殺案沒破案，成為懸案。

那是10年前的一宗謀殺案，那時小雷還沒有進入老麥的偵查組。因為這是老麥唯一沒有破案的案件，小雷特別記得。

死者叫何丹平，38歲。從照片上看，何丹平長相頗好看，體格魁梧強壯。何丹平是伏屍一座公寓高樓地面，是被人從十五層樓推下慘死。

加入軍隊知難而退

卷宗裡的記錄很簡單，小雷不相信老麥對此案的調查如此草草了事。老麥那時只盤問了一名叫吳維鵬的男子，記錄裡倒是列明原本后者是嫌疑犯，他在何丹平被人推下樓前，到那間公寓造訪何丹平。吳維鵬也是一名魁梧壯漢。何丹平是在吳維鵬來找他的同時被推下高樓慘死，所以吳維鵬的嫌疑最重。可是，吳維鵬非常幸運，他搭電梯時遇到一位友人，他們在電梯下降到公寓大堂時，何丹平的屍體才墜下，這證明吳維鵬不是謀殺案兇手。

在檔案裡，吳維鵬說他是去找何丹平借錢，是何丹平叫他這個時候去的。他說他時常找何丹平借錢，因為他們是好朋友。記錄裡也寫著，何丹平原來曾經短暫加入軍隊受訓，只是吃不了苦，還沒正式錄取就知難而退，后來他進入大學唸書，畢業后有一份高收入職業。吳維鵬在軍隊裡服役八年，后來因為行為不檢被軍隊開除，在一間地下賭窟裡當保鏢，與何丹平恢復密切來往。

吳維鵬說，他覺得何丹平那一陣子有點恍惚，好像有心事，可能被人勒索，所以有可能被人謀殺。

老麥的調查寫道：有很大的間接證據，可以證明何丹平是被人謀殺，因為在他死亡后第二天，他的遺孀江慧收到何丹平死前寄來的信，信裡說：當你收到此信時，也許我被人謀殺了，希望你不要傷心，把兩個孩子好好帶大。我對不起你，只好來生彌補今生欠你的了。

這封遺書有點奇怪，江慧說她也不明白，她不覺得何丹平有什麼對不起她，他是一位負責任的好丈夫，更是寵愛孩子的好父親。

老麥其他的調查紀錄說，何丹平被人謀殺的成分很高，他死前曾經與兇手掙扎，從客廳裡的凌亂可以證明兩人打鬥過，也許兩人最后打到露台時，兇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推何丹平墜樓。老麥的紀錄說，沒有任何線索可以繼續追查逮捕兇手。此案最后正式列為懸案。

小雷有一份好奇心，他看了卷宗后，想以現代電腦技術繼續推理追查。首先他從何丹平的身世追查起，驚訝地發現，原來上司老麥與何丹平是認識的，兩人是同一時期加入警隊訓練，只是何丹平在訓練半途就離開了。看來何丹平很嚮往男子漢的行為，他又去參加軍隊，只是更快被淘汰。

是不是頭子車大炮？

唯一有嫌疑的吳維鵬，幾年后也不在人世了，他已成為流氓，賭債纍纍，被人追債時浴血街頭喪生。據說他生前曾不時對人說，他一直想不通誰會殺何丹平。

何丹平死亡時，留下兩個幼小的兒子還在小學，小雷想知道他們如何了。他相當高興，因為何丹平長子已經大學畢業，小兒子也在大學深造。江慧沒有改嫁，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得相當好，因為何丹平留下一份不少的財產－－保險賠償。小雷吁了一口氣：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在老麥對顏凡說自己無案不破時，也許小雷詫異的眼色太明顯了，不僅顏凡看到，老麥也看到了，顏凡先笑說：“小雷，是不是你的頭子車大炮？”

小雷還沒有回答，老麥笑著搶先回答：“我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他是在想十年前一宗案子，一名叫何丹平的男子，被人從十五層高樓推下慘死，我負責查案，最后沒有抓到兇手。”他微笑：“但是你們不知道，有時沒有破案，並代表真的沒有破案。”

顏凡笑說：“嘩，老麥你的金句太玄了。”小雷卻若有所悟地小聲叫：“頭的，你是說你其實破了案，你故意掩蓋它？”顏凡笑說：“喂，吃了我的，就把整件事當故事說來給我聽聽，看我能不能破解。”

聽完小雷相當詳細的敘述后，顏凡先對老麥說：“讓我先猜猜，老麥，你這位當不成警察也當不了軍人的朋友何丹平，是不是有一副骷髏藏在衣櫃裡？”

小雷佩服地望著顏凡。老麥卻對小雷說：“這樣的事當然隱瞞不了顏凡的毒眼，你不也是看了卷宗就猜到了？是，何丹平有妻有兒，但他秘密收藏起真正的性取向。那位被軍隊逐離的吳維鵬，不是時常向何丹平借錢，是他向何丹平收取性愛服務費。何丹平受訓時，教練就看出真相，勸告他退出。吳維鵬早就知道他的事了！”

小雷問：“是吳維鵬殺死何丹平嗎？”老麥搖頭：“不是，他的證人是可靠的，還有其他人可以證明，再說，吳維鵬才不會殺死可以時常供應錢給他用的老友，兩人的關係是不壞的。吳維鵬在何丹平死前，還幫了一個忙，證明何丹平的確是被人勒索。何丹平讓他看幾張照片，是他與一名年輕牛郎的親密照片。”

顏凡問：“勒索的人不外是要錢，沒有必要殺死何丹平。”

小雷這時大聲說：“頭的，我明白了，你的確沒有破不了的案，你是故意不破案。”

顏凡不解地說：“為什麼老麥故意不破案？為了維護何丹平不想讓人發覺的秘密？”小雷搖頭：“不是，何丹平有一份保險金，如果是自殺，可能不能獲得賠償。老麥是同情何丹平的妻兒。”

顏凡吃驚地說：“你是說何丹平是自己跳樓身亡，故佈疑局讓人以為他是被人謀殺？有證據嗎？”

老麥歎息：“有，吳維鵬就是證據。他說，那天何丹平找他去，就是要他痛打自己一場，吳維鵬起初不肯，但何丹平用錢引誘他，最后吳維鵬同意了。”

老麥說：“何丹平死得這麼慘，為的就是不想讓人揭發他性取向的秘密，尤其不想讓他的妻兒受傷害，我不忍心揭發他的苦肉計。”

以為沒人知道秘密

顏凡問：“最后你知道是誰勒索何丹平嗎？”老麥點頭：“知道，還是靠吳維鵬這傢伙。除了我之外，他是唯一猜到何丹平是自殺而不是被謀殺。他算好的了，沒有向保險公司出賣這個秘密，他還幫我揭發是誰勒索何丹平。只有他看到照片，認得是那個年輕牛郎，他幫我找到了這個牛郎，牛郎承認是有人給了他錢，要他引誘何丹平到某間特定的旅店房間，方便拍下照片。”

顏凡與小雷齊聲問：“誰勒索何丹平？”老麥輕聲說：“江慧，何丹平的賢妻。”

老麥歎息：“何丹平選擇自殺，為的就是不想讓妻子知道真相？很諷刺是不？他一直以為他隱瞞得很好，妻子不知道他的秘密。”

顏凡問：“江慧知道是自己害死了丈夫嗎？”

老麥說：“她知道。她哭說：‘我只想警惕他，不要以為他的秘密沒有人知道，要他停止。他選擇結婚就要為家庭著想，我沒有想到他會自殺。我早應該讓他知道，我早就知道他的秘密了。’何丹平最后是以死來保護他的家庭，我答應江慧守秘密，不讓何丹平白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