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創．My work as a Musician（上篇） 我是爵士音樂人

特約：鄭澤相

幸運的是，我找到志同道合的樂手組成專屬樂隊，堅持以這個編製，配上特定的幾位歌手，做好音樂上的準備，以不同於市場上的音樂類型來組裝團隊，也在外形包裝上下工夫，在宣傳、美術、攝影、影像上也盡量保持中堅路線，價錢上不隨便降價。換言之是走品牌路線，盡量和市場上其他樂隊拉開距離。

很多時候，都會有人問我：“啊？你的職業是音樂家，全職的嗎？還是白天做其他什麼？”我都會說：“是啊，是全職音樂人，工作都跟音樂有關呢！”有些人還是會困惑，那你們晚上才工作吧？白天都做什麼呢？

如果我開玩笑說白天都在律師樓，或者會計行上班，是有人會相信的，畢竟我的打扮像會計師多過像音樂家。不過首先要說的是，留長髮、耳朵、嘴唇、鼻子穿孔戴環，穿上有骷髏頭的黑色衣服，加長皮靴，背著吉他在街上走來走去，並不一定會成為音樂家。

我覺得不公平的是：醫生、會計師、律師，在工作結束後，可以玩音樂紓解身心，我身邊好多朋友都如此；可是我想在彈奏累了後，去醫院動下心臟移植手術，卻沒人願意！

自雇者更要自律

村上春樹在好幾篇文章裡提到Raymond Chandler這位作家，自律規定每天早上都在桌前坐下，不管是否有靈感，都要確保自己做好寫作的姿態和準備，而不是等靈感。我想這建議對音樂家來說非常有用，自由業工作是自動自發的，在沒有人監督下完成工作，這是專業的態度。至少我盡量遵從這樣的態度，即使晚上演奏到凌晨，早上絕不賴床，盡量在八點就要起身做早餐、游早泳。

當然，和許多上班族相比，我幸運多了，不必在上班高峰時段塞車上班，這足以讓生命延長幾十載的幸福。一星期裡，四天的白天為學生上課，都是十點到三四點不等。有時上完課，直接和合作歌手或樂手練習，準備演出音樂會或錄音等。不上課的日子，則準備編曲——音樂總監的工作，都是在正式演奏，或者錄音前做好準備。

比如說，一個演奏會或錄音的編曲，盡量思考好樂風、曲式、音樂走向、速度、表情、間奏、獨奏、結束、曲目編排等詳細資訊，在樂譜上清楚註明，是以在練習時，可節省樂手和歌手的時間，也節省在練習室或錄音室的租金。這是長期擔起這個職責後學到的心得，也是非常重要的技能。畢竟，音樂家在練習室裡，呆上超過四小時就開始不安了，所以要有效率地練習和取得生動的音樂效果，如果可在三小時裡搞好是最佳情況。

不做天才只求溫飽

當然，練習時間盡量安排在早上11點之後，自願早起，別的音樂家未必願意這麼早起床呢！練習室也未必開門了。畢竟，大多數樂隊都選在晚上排練到凌晨，我們的樂隊算是奇葩。

大多數商演都是五點開始試音，原因也是讓音樂家在下班高峰之前就抵達演出場地，可以悠哉試音、練習，然後悠閒地吃晚餐，接著等演出開始。馬來西亞的商演算是非常多，價錢偏高，是以養活了許多音樂人。

以我在其他國家的觀察，以及和樂手討論後得到的結論是，我國的商演音樂家非常幸福，大多數時候一場商演的演出時間，大約只有90分鐘到三小時不等，超過三小時的演出屬於少數。不過，抵達場地試音開始算起，加上等待演出，直到宴席結束，大約“上班”七小時。

商演除了演出費，都有提供晚餐，原因大多是因為時間的關係。如果在試音之後，還要出外找吃，可能塞在車龍裡無法準時回到場地。歌手更是需要時間化妝，無法離開等原因，所以主人家多數會準備晚餐給樂隊，素質當然參差，大部分時間都是打包炒飯或酒店提供。可是，還是有些嘴刁的音樂家發牢騷，其實想想，哪家公司聘請你上班，還管吃飯的呢？

商演可能對像Ornette Coleman或者Cecil Taylor這樣的人物，是不屑一顧的，他們願意去洗碟子，或者開德十也不願意商演，然後就只玩他們要玩的Free Jazz，然後在老年被稱為天才，贏得100萬美元的天才獎獎金。我們在馬來西亞倒是比較難夢想這樣的機會，就連玩普通的爵士樂，都已被人當怪胎了。那商演可以算是比較實際的找生活方式，也有人笑稱為“搵食”。

走專屬品牌路線

對我來說，也不是沒有在這看似對抗的兩個態度上掙扎過。尤其在剛回國之時，做了好多“搵食”商演，台上鬧台下也在鬧，尤其咱們的宴會總喜歡“飲勝”，宴會還沒開始就“飲勝”四起。台上的樂手好像對牛彈琴，後來非常幸運，找到志同道合的樂手組成專屬樂隊，堅持以這個編製，配上特定的幾位歌手，做好音樂上的準備，以不同於市場上的音樂類型來組裝團隊，也在外形包裝上下工夫，在宣傳、美術、攝影、影像上也盡量保持中堅路線，價錢上不隨便降價。換言之是走品牌路線，盡量和市場上其他樂隊拉開距離。

慶幸的是，顧客上門要的確實是我們所提供的，而且尊重我們演奏的音樂，我們也心懷感激，落力演奏。我們樂隊因為長期合作而培養的默契，可以很享受每一次在一起的演出，每一首曲子都可以加入驚喜，就算有些曲子已演出超過百次，還是充滿驚喜和滿足感。

這種台上的默契，也感染到台下的賓客，雖然“飲勝”四起，在聆聽的賓客都會給予鼓勵的掌聲，甚至眉開眼笑，翩翩起舞。這是對我們的工作最好的回報，演奏音樂就是要帶給人們歡樂。我覺得很重要的是，不管是怎樣的場合演出，有了正確觀念，知道自己的角色，然後扮演好這個角色，樂在其中，就是做好一份工作的前提，不管是演奏音樂、銷售手機、炒粿條，還是修理摩哆，敬業樂業是人生極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