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王修捷：張醫生（下篇）

到張玉潮醫生診所次數多了，自然開始熟悉他診所事物。他牆上掛有一張聘書，是來自中國新鄭市醫院。當時他受對方邀請到中國當教授，交流他本身的醫術。有時他病人不多時，會與我聊上幾句，讓我看看他在中國當教授時的學生與他的合照，並提及他們到了今天仍時常透過WhatsApp問他各種大小問題。某次他摸出一本研討會論文集，翻出他所發表有關臨床的醫案論文，讓我細讀。其中有個醫案提及某印裔經常頭昏，輾轉見了幾個醫生，最后到他處，他在對方身上施針，一次便痊癒。有時我會覺得驚訝，怎麼這樣一號人物卻無人知曉，自身也甘于平淡？

我也曾認真問過他，針灸這回事，怎麼有時有效，有時無效？以前和某中醫師聊過此話題，他大概是懂道家學說的，那位中醫師認為，針灸便是刺激體內真氣運行，以外力刺激自身之力自我療愈。也就因為如此，那位中醫師認為針灸不宜多做，做多了恐怕傷本元。若想固本培元，還得從食療與練拳下手，而不是過度依賴藥物與針灸，畢竟針灸是外力。但張醫生並不說這些，他只是認穴精準，下針經驗豐富，自然有奇效。最近我身邊有朋友在別處針灸無效，輾轉來到他處，病開始有了起色，他卻說這一切都是經驗累積，其中並無什麼神奇之處。話雖如此，我還是覺得他滿神奇的。

那天來看病的人比較少，和他多聊了兩句。他診所有厚厚一病人留下的X光圖，其中有些病人頸椎呈反張、有些脊椎呈S形，透過X光圖，可以看得十分明顯。另一方面，從這些病歷中也可看得出他臨床經驗非常豐富。有對姐妹花發現脊椎呈S形，因發現得早，來到張醫生處，被他治癒后，經常回來做定期檢查。我問診次數多了，越發覺得此人十分有意思。他留在一座華人新村裡，樂天知命，且熱心教育，參與下霹靂華小發展委員會，致力推動華教，這樣純粹的人恐怕現在不多了。與他談論華教，便可感受他滿腔熱血。而且，他身體力行去推動華教，坐在他對面聽故事的我反而覺得慚愧。

張醫生家族裡出了三個中醫師（他已故的哥哥是中國某中醫學院院長，自己本身也曾在新鄭市某中醫院擔任教授一段時間，兒子目前也是中醫師）。但他為人簡樸，並無架子。所謂醫者風範，大概就是如此吧？他人如其針，針如其人，大巧不工，于平淡中可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