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蘿夏:入微──為《啞子背瘋》不平

新中年Y先生笑言,年輕讀書時代是“進步青年”,不看瓊瑤小說,只看長鳳新電影,《劉三姐》在此得見天日時,他看了十幾次,網上收集左派歌曲。

他送了我好些昔年進步歌曲,難得的歌曲包括由長城公司出版的費明儀歌曲,一首《啞子背瘋》即刻像是童年往事的催化劑。它是華族民間小調風格,悅耳動聽,其實是一首單人舞的配曲——一名啞吧,背著一名不能走動的女子出外賞春光美景。她是不幸得了風癱不能行走,歌曲裡明白地指出,從小就奇怪不應該是“啞子背風”才對嗎?

這個舞蹈的特色是“一人扮作二人樣”,歌曲第一句就開門見山道明,生怕觀眾誤會真的由一個男人背著一個年輕女郎。跳舞的女子腰前腰后都繫上道具,腰前是男人的上半身,腰后繫著女郎的一對玉腿。舞者上半身是如花似玉的女郎,腰以下穿著男人的褲子扮男人,這樣觀眾看來就是一個男人背著一名女子了。

這支《啞子背瘋》的舞蹈,應該是在五十年代創造的。南洋左右兩派的團體,都常在游藝會裡搬演,想來是當時風氣保守閉塞,雖然不能真的由一個男子背著女生表演,可是總把這名啞子,製成白髮白鬚老頭子,似乎這樣就不觸犯男女授受不親的規條。

這樣還不夠,還要對這名風癱不能行走的不幸女子雪上加霜,硬把她說成瘋子,即是掩耳盜鈴式的自我安慰:她是瘋子嘛,才會不理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由一個男人背去郊外賞春光。

可是照歌詞裡唱的“瘋子的歌聲多嘹亮,啞子的腿腳多強壯”,一個白頭翁不太可能腿腳強壯。背著一名女子,一路走到郊外去踏青欣賞春花如錦,這名啞子肯定是個強壯年輕兒郎才有足夠的體力。

這支舞蹈造型今日看來像是封建餘孽了,應該把啞子恢復年輕男子的真面貌。郎有情、妹有意,在這個明媚春天裡,默默含情的一對不幸男女,互相愛慕絕對不是原罪。“自由進步”者更應該打抱不平,振臂疾呼:”難道殘障者沒自由戀愛的權利嗎?難道他們就不能結合嗎?打倒封建!”

當年這個舞蹈是女星韋偉的拿手好戲,在電影《江湖兒女》與后來長城的《錦上添花》都表演過,用的就是費明儀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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