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任平：是創造性破壞抑是破壞性創造？

五四當天，心情沉重。107年前的五四主張民族自強，抵抗外辱，今天的五四我們要應付的是科技“加速”（exponentiality）發展所造成的逆變。與一百多年前一樣，李鴻章的世界觀已看到“3000年來未有之變局”，百年後的今天，我們目睹科技的發明與創新，正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並摧毀傳統的各行各業。70到80%的工作機會將消失，20到30%的新工作將出現，落差太大了。失業率上升，全球性就職機會萎縮。

吾人處身於晚期資本主義，目睹資本主義的龍頭美國，被次貸及金融衍生產品吞噬自己，從尾巴一路咬著上。但我們同時相信資本主義有自我修復的自我創新能力（ability of self-renewal）。新的產品取代舊的產品，新的技術取代舊的技術，有效的管理方式取代呆滯的管理方式，成功企業把失敗企業推向絕路。

林沛理先生把這種“創造性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視為資本主義的特色，沒有這種特色，“資本主義就會失去它傾向創新的動態趨勢與不斷進取求變的精神”。

科技可以代替人力，人工智慧如果超越人類智慧，則人類的處境危矣。計算機（calculator）代替傳統算盤，是整個傳統企業面對被嶄新（更有效率）企業取而代之的一個縮影。拍照無需紙張，擁有17萬員工的Kodak破產。德士公司面對自給自足Uber的挑戰，零星的衝突事件，像德士司機憤而毆打Uber司機，能改變Uber變得更壯大、用戶更多的趨勢嗎？不能。

面對3000年來未有之變局

Airbnb成立於2008，它是一個提供住宿資訊的網站，190個國家3萬4000個城市的消費者可從超過150萬則網上貼文，自由選擇租用住宿地點：從簡單的民宿，到三房一廳一廚房的普通公寓，到有泳池有遊艇的城堡，任君選擇。Airbnb比酒店便宜許多，很受旅客歡迎。2016年的今天，Airbnb比任何酒店集團都大，雖然它不擁有自己的資產，卻擁有比任何酒店集團都豐沛的資源。這種帶有虛擬色彩而又真實可行的全新經營，改變了我們習見的酒店工業生態。

2012年我在本欄談過3D打印（AM: additive manufacturing），4年後的今天3D打印機價格大眾化，技術的改進可以把割草機、屋子，甚至人體器官等三維物體打印複製。3D打印肯定會搶掉不少裁縫師、設計師、繪測師、工程師……的工作機會。2015年中國成功3D打印了一棟6層的高樓。

個人的血壓狀況，不必花300令吉去買一台手攜血壓儀，在大家的智能手機上設置一個血壓App即可測量。在Watson西藥店，從血糖狀況到是不是中癌，都有簡便儀器估算，西藥行愈來愈像個微型醫院檢查中心。許多購物中心，由於市景蕭條（店租反而在這個時候飆漲），關店收盤，裡頭的商店零零落落，其景觀與實際功能回退到過去迷你市場（mini market）的水平。

根據《華爾街見聞》報導，新型機器人的研製勢頭，美國與中國已超越日本與德國。中日兩國在機器人技術與製造的支出，佔了全球這方面科技開銷的69%。亞洲許多國家的就職/待職員工，將會被友善的（不會發脾氣）、效率高的機器人代替。

2016年的五四，我們同樣面對3000年來未有之變局。科技發展之迅速、網絡企業之蓬勃、人工智慧的日新月異，對人類而言是“破壞性創造”，還是“創造性破壞”？值得吾人認真思考，全力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