飆車(第一篇) 為了好奇好勝覓寄托 極速飆 釋放自己
報導:潘有文
攝影:劉潔雲/受訪者提供
許多大馬人聞飆車族(Mat Rempit,另稱公路流氓)色變,除了害怕惹上他們,同時也不喜歡他們在公路上表演危險的“超人”特技。
飆車族大多數是青少年,飆車行為是在反映他們的內心世界和訴求嗎?如果從各角度看待他們,包括理解他們的心理,是否能更有效處理問題呢?
本系列將從正反兩面探討飆車族課題,了解是否享受風馳電掣不一定就是錯誤?也許只要有適合的平台和良好的方式,或可撥亂反正,飆車可能有一個未來。
今年農曆新年后,聯邦直轄區部長拿督斯里東姑安南宣布,政府考慮順應年輕人的興趣,舉行街頭賽摩哆,以解決日愈嚴重的非法飆摩哆問題。但這是否治標不治本呢?非法飆車全球皆有,大馬的飆車風氣曾在二三十年前風行一時,如今似乎有死灰復燃之勢,政府欲以舉辦街頭賽摩應對問題,引起不小爭議。
飆車一般始于十多歲的年紀,青少年處在叛逆時期,父母和師長對于他們的管教和期待,是否成了他們的壓力?內心的空虛是否使他們欲從速度中找到慰籍呢?
從以下的前飆車族個案,我們或可從中探得一些足絲馬跡,回到問題的原點,探尋飆車一族的另一面。
現年19歲的楊宇丞,11歲開始駕摩哆,中學時期參與飆車,15歲模仿同伴表演“超人”特技,在飆車路上可說是經驗豐富。
好勝心加入
然而,他看到一些飆車同伴在虎口上喪命,自己也有感于“超人”特技表演的危險,于是選擇在飆摩哆路上“退休”了。
當年,他在雪蘭莪州沙登一間中學上課,校內不少學生飆摩哆,初時他只是看著別人在公路上賽摩哆,15歲那年才下場,成了別人口中的飆車一族。
“我的家人管得比較嚴,我沒有娛樂,校內有很多人無牌騎摩哆,我看他們很‘型’,自己覺得好像沒有東西可以‘威’(炫耀),就用家裡摩哆和他們一起‘跑’(飆車)。”
那些年的飆車日子,他不否認就是別人口中的“Mat Rempit”,但他只是由于好奇心和好勝心而加入飆車行列,沒有其他不當行為。
“我的興趣只有摩哆,家人沒有培養我其他興趣,他們的想法是不讀書找不到吃,讓我覺得很不適應。”
當他發現了以摩哆飆速的樂趣,從摩哆車的外型和轉動引擎時發出的響聲,讓他找到了另一種寄托。
楊宇丞當上飆車一族的歷程,也許是眾多年輕飆車族的縮影。
「超人」特技只耍一次
楊宇丞飆車的日子,特別是在15歲那一年,嘗試了一次“超人”特技,之后就不願再做這個危險動作。
他解釋“超人”特技;由于摩哆行駛時迎風而去,人的上半身遇上風阻,會影響駕駛的速度,因此當上半身伏低,腳部抬起與身體成直線,風阻減少,速度上就能更快。
然而,這種方式提升了速度,卻降低了摩哆駕駛者的靈活度和控制能力,遇上需要轉彎或小彎道,一不小心就會失控翻跌,對摩哆騎士造成極大傷害。
“我只試了一次“超人”,但看到有不少人因為這樣而發生意外去世,考量到生命的重要,就沒有再試了。”
飆車一族表演“超人”特技發生意外,警察到來時,飆車族即作鳥獸散,沒人留在現場,留下為表演‘超人’特技失去生命的孤單騎士的遺體。
不同CC摩哆不同感覺
飆車一族愛炫耀自己的摩哆,相信即使小CC摩哆經過改裝后,也可以超越大CC的摩哆。
以前的楊宇丞也不例外,一直以為CC不是問題,但當自己擁有一輛250CC的重型機車后,才知道真的不一樣。
“不同CC的摩哆騎起來真的不一樣,大型摩哆感覺更爽,以前覺得小型摩哆改一下,一樣可以有大摩哆的速度,現在自己騎了,才知道完全是兩回事。”
巫裔車手最多印裔最瘋狂
印象中,似乎飆車族大多數是巫裔,但楊宇丞指出,在他參與飆車期間,他所接觸的飆車者,巫裔佔了70%;他反而覺得現在的巫裔人數有所下降,華裔飆車族有所增加。
但是,在巫、華和印三大種族的飆車族中,最敢在馬路上挑戰賽車方式的是印裔。
在他看來,印裔年輕飆車族最瘋狂;有一種在公路上飆摩哆的方式叫著“單程路”(One Way),即在公路上反方向駕駛,迎著車輛狂飆,一般上只有印裔飆車族敢于嘗試。
“大多數華人和馬來人不會跑反方向賽車。不少反方向賽車的人,就這樣發生意外去世,與汽車對撞后,摩哆可能會跌到另一邊的馬路。”
他指出,相信華裔騎士雖然喜愛飆車,但以孝為先的觀念依然深植腦中,較少反方向賽車,大概“不想白頭人送黑頭人吧。”
趁家人睡了偷偷出來
午夜是飆車族的活動時間,當時楊宇丞趁著家人入睡后,才起身拿了摩哆鑰匙,推著摩哆走一段路,隨后才發動引擎騎著摩哆到“賽場”。
當然,這種悄悄出擊的舉動,偶爾會被父母“抓包”,省不了一頓責罵,但依然沒讓他放棄飆車的想法。
年輕飆車族利用速度“解放”自己,他們都和楊宇丞一樣,在午夜筆直公路旁聚集后,等待對手邀約,在公路上來一場午夜狂飆!
“我們等在公路旁的‘停車場’,如果想要‘跑’,就自己騎摩哆出來,然后要比賽的就一起在直路騎摩哆來回一次。”
他指出,年輕人在筆直公路上的速度對決,不想打架生事,有的只是對賭對方的摩哆,贏者得之,或者有人以焚燒摩哆為賭注,輸家的摩哆當場遭燒毀。
參考資料自己改裝
楊宇丞在過去8年的騎摩哆生涯中,一共擁有4輛輕型摩哆,其中大部份由他親自改裝,與他一起度過飆車的生涯。
其實,現在的飆車一族,通過朋友指導或在參考網上資訊,已有能力自己改裝摩哆,楊宇丞即是一例。
“像我這樣的年紀或小過我的,大多數會自己改裝;除非是引擎問題,因為需按步驟改裝,弄不好就會影響摩哆,才會去摩哆店。”
重溫舊夢只看不下場
楊宇丞17歲時在摩哆店當技工,如今則是辦公室人員,薪水也不錯。
他戲稱自己已從飆車界“退休”,不再是飆車一族,購買了一架奧地利生產的著名重型機車──KTM,雖然偶爾還會回到輕型摩哆飆車族聚集的地方,但只是當一名觀眾。
“現在沒有跑(飆車)了,有時候只是上雲頂在山道上駕駛,當成是一種娛樂,有時在白天會跑快一些,但在晚上就不玩飆車了。”
楊宇丞從騎輕型摩哆(200 CC以下,俗稱Cub仔)的飆車一族,直到現在成為重型摩哆騎士,數年的飆車經歷,讓他覺得要重視生命。
“因為看到太多人跑摩哆去世,所以想要珍惜生命,也想到自己的未來和家人。”
別只求快技術更重要
楊宇丞17歲當上小型摩哆的技工后,對于改裝摩哆的看法便不一樣。
他從技術層面來看,只把自己的摩哆改裝得較為安全,增加摩哆的穩定度和提高煞車性能。
但是,一些飆車一族希望增加速度,他就會依照要求改裝,除此之外,也會根據要求調整煞車掣,不讓它“太吃”(煞車即停),因為急速駕駛時,反而可能一踩煞車掣即會使摩哆翻跌。
現在的他騎摩哆時未必求快,反而注重技術,例如過彎道時講求控制能力等,今時的他已不是昔日的飆車小伙子。
自有套路避開檢舉
在楊宇丞的飆車生涯中,雪蘭莪州的蕉賴和沙登是飆車熱點之一,飆車手之間也有自己一套的“生存”模式,儘量避開執法者的注意。
“一般上星期五和星期六最多人去跑摩哆,警方有時會掃蕩,一些“暗腳”(便衣警探)會混入人群中。”
他指出,一些眼尖的騎士發現陌生面孔,疑是執法者混入其中時,就會向其人示警,一般上當天就不會有人在那一區飆車。
至于改裝的摩哆方面,飆車一族面對陸路交通局官員的嚴格檢查,只要不符標準,就會遭到檢舉。
“官員現場觀察就知道有關摩哆有沒有改裝,或者從車牌大小和字體,確認是否是飆車一族。”
他透露,一些飆車族喜歡改裝車牌,甚至沒有右邊的望后鏡,或者改裝排氣管后變得大聲,都會讓陸路交通局官員逮個正著。
“一些人或沒有改裝,但沒有駕駛執照和更新路稅,一樣無法過關,這就是他們自找的。
楊宇丞4輛輕型摩哆改裝情況
第一輛:車身從黑色改為紅色,調整排氣管 |
新聞辭典
Mat Rempit稱謂由來
Mat Rempit來源有兩個說法,一與記者報導有關,另一是與漫畫家有關。
第一個說法是指一名叫著旺卡瑪魯查曼(Wan Kamarulzaman ,亦稱Wan K)的馬來記者,在一個有關摩哆騎士參與非法賽車的報導中,提及這個稱謂。
第二個說法與漫畫家哈林哈山(Halim Hassan)有關,他于1998年發表在大馬摩哆雜誌──《Roda Roda)的漫畫中,使用了Mat Rempit的字眼,自此成為公眾對飆車一族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