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兒子
文／雅蒙
汪曉明苦澀地說：「我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我是被親生父母賣給盧國明用來冒充母親的孩子。盧國明是典型的負心人，他早準備在母親生產后就拋棄她，也不知這是不是他的優點，他不讓自己的親生骨肉留在外面。總之一個月后，他帶著母親生下的兒子回去家鄉，遠走高飛永遠沒再回來找母親……」
顏凡正在細看掛名徒弟陸風交上的報告，陸風是奉命調查一位叫盧炳昌的年輕男子。
顏凡看罷掩卷，輕輕搖頭。這盧炳昌表面的職業是經紀，實際上與無業游民差不多。在野雞學院拿到一個不值錢的文憑，根本找不到體面的工作，加上他沒有上進心，游手好閒慣了，也沒認真想找個好職業。
顏凡想到陸風對盧炳昌玩笑式的評語：他最理想的出路，是找個有錢的妻子。盧炳昌只有一個先天優勢──長得好看，體格高大，是個會令異性多看一眼的英俊男子，這一點應該是承襲自他的父親盧國明。陸風的報告說：盧炳昌沒上進心的主要原因，應是自小就被祖父母過度溺愛。盧炳昌沒與父母生活，由祖父母撫養長大，顏凡是由客戶那裡知道原因。
壞到骨子裡的混蛋
顏凡想：也許更正確的說法是，盧炳昌是被父親盧國明所累，像老話說的上樑不正下樑歪。也許這是盧家的報應，因為盧國明心術不正，負情負義。
顏凡想到那位委託他找尋盧炳昌的客戶，一名與盧炳昌同歲的女子汪曉明，她控訴母親被盧國明欺騙的事：“我聽了母親的傾訴后怒火中燒，這狡猾的盧國明真是個壞到骨子裡去的混蛋。如果不是他早死，我要代母親報仇。”
汪曉明低訴：“在我大學畢業后，母親才告訴我她一生的慘事。母親那時太年輕，加上盧國明對異性的經驗豐富，人又長得英俊瀟灑，母親明知他是有婦之夫，也甘心跟他過日子，一心以為他會真心對待，總有一天會給自己一個名分，即使是妾侍也滿足矣。”
汪曉明說：“盧國明對母親做出狼心狗肺的事，如果真有天理，他應該受到報應。”她繼續說：“母親與他偷偷摸摸過日子一年，終于懷孕了，她還很開心，認為有了孩子，盧國明因為愛孩子，與她會一生一世過日子。盧國明也很細心為母親安排生產的事，母親更認定這是他對自己真心真意的表示。”
汪曉明說：“母親生產那天，盧國明體貼地留在她身旁。他告訴母親，生了一個女兒，叫母親好好休息。一個月后，盧國明告訴母親，他有事要回去家鄉，並許諾會把自己與母親的事告訴他的父母，父母知道他們有了孩子，是會答應他娶母親為小妾的。”顏凡想：不用猜，這盧國明丟下出世不久的汪曉明與她的母親，一去不回了。但他沒想到事情原來更詭異複雜。
汪曉明說：“母親說，她一直癡心等待盧國明回來，心裡一直很憂愁，是不是盧國明發生什麼事才不能回來。在我八歲那年，母親有一次遇到接生的產婆安嬸。安嬸說遇到她太好了，因為有一件事藏在她心中許久，她感到愧疚不安，怕死了會下地獄。母親告訴我，當她聽到安嬸的話時，真是晴天霹靂，天地變色，不止心碎，更憤怒不已；盧國明比豬狗不如，他真是個沒有心肝的壞人。”
顏凡聽到這裡臉色也變了，他能猜到發生什麼事。果然，汪曉明低聲說：原來當年母親是生了個兒子，他心懷鬼胎買通產婆，買了一個嬰兒準備去偷龍轉鳳，剛好買到的是個女嬰，盧國明騙母親她生了一個女兒。”
哭得比母親還傷心
汪曉明苦澀地說：“我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我是被親生父母賣給盧國明用來冒充母親的孩子。盧國明是典型的負心人，他早準備在母親生產后就拋棄她，也不知這是不是他的優點，他不讓自己的親生骨肉留在外面。總之一個月后，他帶著母親生下的兒子回去家鄉，遠走高飛永遠沒再回來找母親。”
汪曉明眼睛含淚：母親是個偉大的女人，她知道真相后心碎腸斷，但她在我面前不動聲色，仍然當我是她的親生女兒般疼愛，含辛茹苦把我撫養長大，供我讀書，她等我大學畢業了能自立后才告訴我。母親太偉大了，但她苦笑說：我苦命，不想你也跟著我苦命。我聽了后慟哭，哭得比母親還傷心，她失去親生的兒子，但仍然盡力愛我。”
汪曉明繼續說：“我們母女痛哭一輪后，我多嘴地問：媽媽，你想念他嗎？母親說：想念也沒用，但我想他跟著他的父親，日子應該會過得比跟著我還好吧。我又說：媽媽，萬一他過得不好呢？母親沉默，良久她才望著我說：明兒，媽媽求你一件事，萬一日后他日子過得不好，你有能力就幫幫他好嗎？說來他也命苦，沒有親娘照顧，不管如何，我終究是欠了他。”汪曉明說：“后來我知道母親曾經打聽過他的下落，盧國明已經死了，但母親的兒子不知在何方。半年前母親因病去世，臨終前她望著我有話說不出，我明白了，我對她說：媽媽，你放心走吧，我會找尋他的下落，如果他日子過得辛苦，我會幫助他，你留下的產業我會分給他。”她說：“有一點要補充的，在母親知道她被盧國明蓄意欺騙后，她把傷心化為努力的力量，從一個小販變成有自己的生意。昨夜我夢到母親，我明白我不能再拖延這件事了，請顏先生幫我找尋母親遺失的兒子。”
雖然只有盧國明的名字與家鄉地址，但也難不倒顏凡。奉師命的陸風，很快就找到盧國明的兒子盧炳昌。汪曉明要求關于盧炳昌的一切，事無鉅細都要詳細調查，如他的生活習慣、飲食的喜惡、喜歡什麼顏色、愛好什麼娛樂運動等等。
顏凡把報告交給汪曉明，她微笑，再三感謝。顏凡也望著她微笑。陸風奇怪地問：師傅，她不需要我們接下去的協助嗎？”顏凡詭譎地微笑：“陸風，你覺得盧炳昌會是個壞人嗎？”陸風笑說：“那倒不會，除了游手好閒、好逸惡勞、沒上進心之外，他沒什麼大缺點。他雖然長得英俊，卻沒欺騙異性的惡跡。他由祖父母養大，也許多少知道父親如何對待生母的事。”陸風問：“師傅，汪曉明接下來會怎麼做呢？”顏凡微笑：“我猜汪曉明會去與盧炳昌結識，最后嫁給他。”
半年后，汪曉明再拜訪顏凡，滿面春風呈上喜帖，顏凡接過看也沒看就笑說：“恭喜了，你是不是要與盧炳昌結婚了？”汪曉明先驚訝然后笑：“真是什麼也瞞不過顏先生。”顏凡說：“我只有三件事想問你，第一件是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汪曉明微笑：“媽媽在病榻時，一次對我說，她做了個好夢，夢到我結婚，她非常歡喜，因為我竟然嫁給她的親生兒子。媽媽說：夢中我高興極了，你是我的女兒又是我的兒媳婦，我的兒子又是我的女婿，你們生下的孩子就是我真正的孫兒女，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嗎？在夢中，我覺得一生吃這麼多苦都值得了。”
顏凡正色說：“第二件事……”汪曉明搶著說：“我是否真正愛炳昌？嗯，他是好看的男子，不難愛上他。他得過且過，容易相處。他雖沒有上進心，我有，不就夠了嗎？再說他是母親的兒子，他體內有母親性格善良的優點。”她笑：“母親的女兒不是她親生的，但她的后代卻是真正的孫兒女，母親一定很滿意。”
九泉之下也安心
汪曉明望著顏凡微笑：“你的第三件事，應該是想問：炳昌知道嗎？是的，他知道，他有權利知道，這整件事他也是受害者，自小就沒有母愛。”她繼續說：“炳昌笑說，我是他的生母為他挑選的童養媳，他會好好與我過日子，母親九泉下有知也安心。”
陸風知道后問：“師傅，汪曉明嫁給盧炳昌會幸福嗎？不怕這位英俊的丈夫花心嗎？”
顏凡笑：“你的調查不是說盧炳昌是個精明的世界仔嗎？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好歹，更明白他這位夫人是他得罪不起的，除非他不想過好日子。”陸風也笑：“汪曉明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這是不必質疑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