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会最怕盲目护主者 怎么查都被骂 | 中国报 China Press

反贪会最怕盲目护主者 怎么查都被骂

 ■苏克里:人民应改变反贪思维,否则“坏人”只会继续长存我国。

■苏克里:人民应改变反贪思维,否则“坏人”只会继续长存我国。

独家专访:反贪污委员会副首席专员拿督斯里苏克里
报导:黄治振
摄影:李文源
(布城6日讯)反贪污委员会副首席专员(行动)拿督斯里苏克里坦言,该会的最大挑战是人民总爱政治化贪污问题,甚至把反贪会当“狗”和“鬼”看待,这对国家和社会都非常不利。



“反贪会非常独立,不管涉贪对象是谁,我们都会调查;但大马的问题是民众爱政治化贪污事件,若我们调查一个政治人物,民众总会把反贪会视为其敌对政党的工具,比如调查政府时,就会被责难为反对党的工具”

他无奈的指出,反贪会不管是调查任何政治人物,都会受千夫所指,甚至还要承担“鬼”、“狗”或“走狗”(barua)的骂名。

但他认为,遭政府或反对党责备未必是坏事,因为这可证明反贪会十分独立,但对大马社会是“坏消息”。



“当我们调查一个人而非政党时,人民实际上应该也必须支持反贪会,因为我们必须挖出这些政党内的罪魁祸首(culprit);让这些人留在党内,就会像癌症,将毁灭有关政党。”

苏克里今日配合即将在10月荣休,接受《中国报》独家专访时意有所指地感叹,当反贪会调查特定政党领袖时,整个政党都会倾全力支持该祸首,让那个人成为英雄,反贪会反倒成了狗熊。

他举例,反贪会在调查巫统政治人物、赵明福坠楼案件或雪州前大臣丹斯里卡立时,各造都展开非常大型的街头示威,并把矛头指向反贪会。

“有一次我更曾无法控制情绪,向媒体说气话指往后任何案件若涉及政党贪污,反贪会将不会调查,并让隶属国会的特别委员会调查,否则反贪会只会招致臭名。

“我们只是尽好本分打击贪污,不是吗?但直到今天,这些情况还是依旧。”

人民应支持查政治人物

苏克里坦言,调查政治人物是反贪会最棘手的事,人民应改变思维,否则“坏人”只会继续长存。

他说,无论反贪会调查任何政党,都会面对责难,这只会对社会带来不利,因为该会只为找出欠缺廉正的人。

“在大马,当政治人物掩护或协助他们的人逃过贪污,这对国家和该政党都没有好处。

“人民应改变这样的思维,因为这是长久以来的问题,否则大马社会只会保留数以百计的坏人,让他们继续成为安然无恙的英雄,受苦的还是这个国家。”

询及人民负面印象在近几年是否出现改善,苏克里直言,问题是人民和政党必须改变,因为反贪会无视背景,只要掌握资讯都会调查。

“我伤心的是新加坡、香港,甚至泰国都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我欣赏印尼肃贪委员会(KPK)的是,当他们调查任何人包括政治人物,几乎全民都会全力支持和撑腰,没有人可刁难他们。”

他指出,若有人刁难KPK,全民都会群起展开示威,这就是当地人民给予的支持,这也是为何该国反贪可如此成功。

曾遭陷害车藏毒品
苏克里:幸发现得早

树大招风,反贪污委员会副首席专员(行动)拿督斯里苏克里曾在1987年被人陷害栽赃毒品,他坦言幸亏及早发现,否则不可能走到今天。

苏克里今日接受《中国报》独家专访时追忆说,当时他任职反贪会槟城调查组主任,他忆述那一个周末,他在吃过午餐后心血来潮清理车子时,赫然发现驾驶座地毯下竟藏着一包1公斤重的毒品!

他当下马上提着那袋黄色袋子前去报警;隔天早上到威省工作时,还在警局前遭一大群警员当场逮捕。

不畏惧退缩

“我还记得当时我被铐上手铐,警员在我的车子进行透彻搜查,但一无所获;我无法想像若警方在前一天,在我‘拥毒’时逮捕我,我将是百口莫辩,那就没有今天的苏克里了。”

苏克里透露,至今仍无法找出此案的罪魁祸首,但坦言他当时非常积极行动,因此不排除是被人寻仇。

“发生此事后我就被调职反贪会总部了,但这些事情从来不让我畏惧退缩,反之继续留在反贪会服务。”

没人可干预反贪会调查

“从前至今,我可以拍胸脯保证,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反贪会调查,或指示反贪会做这做那,从来没有!”

苏克里强调,调查是反贪会权力,他将不会允许任何人干预反贪会调查,更不会允许其官员中断调查,一旦展开调查就必须有始有终!

“当然,那确实存在干预,但我将不会允许任何人干预我们调查,在我任职期间从来没发生过;但我也不会质疑(总检察署)提控与否的决定,这不在我的权力范围,你必须明白。”

他解释,这是调查和提控的制衡体制,但在呈交调查报告后,他就不会再做出质疑。

“我也告诉我的官员,你必须了解反贪会的限制和权限,你的职务是调查,别越界其他人的事务,否则你就是失败了;若你不要其他人干预你的工作,你也不应干预他人的工作。”

他说,每当反贪会完美结束调查后,下一步提控与否已非他们能掌控,这是一条反贪会谨守的界线。

“分权体制不只是大马,全世界都在套用;若你问我是否满意他们(总检察署)的做法,不,我不能干预。”

查赵明福坠楼案
14天没睡险丢命

7年前的赵明福坠楼案件,是苏克里加入反贪会有史以来最糟透的身心灵体验,当时的他连续14天昼夜未眠,更累垮送院、险些丢命。

“我从没将此事告诉我的家人或反贪会,因为我不想他们感觉消沉或难过,这些都是我独自承受的,当时非常伤心;也因为这宗案件,我开始服药,当时我的血压飙升至200,是随时都会死的情况!”

他感叹,基于面对庞大压力,且为摆平此课题忙而碌奔波,他当时昏倒后庆幸紧急送院,医生还告知若稍迟一步,他就没命了。

即便当时曾因此事愤怒又难过,但多年后却令他有一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新体会——反贪会因此做了许多改善,乃至今天成功转型。

他说,当时政府决定成立皇家调查委员会,并提供反贪会许多建议,让反贪会有机会全面转型。

反贪会成功转型最开心

苏克里坦言,在他退休前值得开心的是,他成功让反贪会转型成今日地步,即有能力调查任何案件。

他举例,以往贪污案件若涉及会计事务,调查时若面对多层掩盖就已面对困难,但反贪会转型后,即便有关案件在会计方面盖上10层隐藏,反贪会如今都有能力破案。

他指出,这全赖反贪会聘请外国专才前来我国传授相关知识,如今反贪会官员才能具备这番能力。

他也说,反贪会也在调查私人企业界方面展开专研,如今已能破获多个重大案件。

“我很开心的是,在离开反贪会前,我们不仅有良好官员,系统和科技也已具备能力;我已不再担心反贪会的能力,任何案件都能迎刃而解。”

他希望,反贪会官员必须继续秉持独立、透明和廉正。

目标完成不重返反贪会

退休后有什么计划?苏克里坦言,他至今尚未有任何计划,但直言已达致所有目标,不会重返反贪会了。

“我接获数个职位邀请,但我还没决定;我可能就是全职退休人士了,但我目前还没做决定,现在只专注先完成任期至10月,离开前仍需完成很多工作。”

询及会否重返反贪会时,苏克里马上说:“不、不、不”,并笑说32年的好坏经验,够了。

“我达到了(所有想完成的事);最高兴的就是成功为反贪会行动组转型,我的官员已非常专业纯熟;他们必须遵从专业行事,不能偏帮任何政党,我相信他们能做到。”

育有4男1女的苏克里(56岁),将在10月3日任期届满及退休。

他在1984年大学毕业后,就加入当年的反贪污局(ACA),32年来只是专注在行动组服务。但即便拥有丰富经验,他自认并非精通所有有关反贪会行动的事务,因为他每一天都在学习新事物。

苏克里在2006年至2009年任职该会调查主任,2010年至今则掌管反贪会行动组。

案件无疾而终沮丧难免

国内大人物(VIP)案件无疾而终,苏克里坦言,沮丧是人之常情,但反贪会从无偏颇或掩护,只求完成本分、问心无愧。

“当然会沮丧,这是自然的人类情绪;我和我的官员当然会觉得沮丧,但沮丧必须有界限,因为我们不能跑去另一边争吵,指我们有很好、确凿的证据,为何却不能提控?”

他强调,反贪会能“礼貌”提出争辩和上诉,但不能大吵大闹。

“反贪会向来秉持透明作业;当我们把调查纸交给总检察署后,他们决定(结案)后,我们会将建议移交给行动评估小组(PPO),这些小组人员都是反贪会外,代表人民的成员,若小组成员不满就可以上诉。”

苏克里认为,反贪会是国内行事最透明的机构,因为每宗案件都必须以至少15人团队方式展开调查,意味着不是由1人主宰决定,也不可能掩护罪犯或证据。

“反贪会官员上班时都会聚在一间调查行动室,每天从早到晚展开讨论,直到案件调查结束为止;因此不可能会出现掩盖的情况。”

采访手记
黄治振:误解终于有了解答

访问开始前,坐在沙发上的苏克里问我今年贵庚,我答24,他慨叹说:“好年轻!”他随即告诉我他有4名孩子,长子今年29岁,么女则是13岁。

我卖口乖称赞他看起来也很年轻,不过说实在的近看他真的没几条皱纹,我也没在夸大其词;无论如何,我想表达的是,这名已经可以当我爸爸的反贪会副首席专员,无论体态或精神,都不像达到退休年龄的老大叔啊。

老实说,之前几次在外访问苏克里时,我对他的印象没有很好。还记得去年10月一名反贪会官员曾声称,该会正在调查“我国最有权势的大人物”,该会首席专员阿布卡欣对此三缄其口。

记者转问苏克里有关反贪会遭部分幕后黑手干预调查一事时,苏克里却说,这些干预都不是问题。

当时我只心想:“为何他要为某方面说词?明眼人都知道有没有干预啊!”

超过半年的误解和疑虑,我终在今天获得解答,原来啊,受干预的真的不是反贪会。

在社交媒体当道的时代,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关注国家贪污课题,反贪会向来也是众矢之的的箭靶;谢谢苏克里给我一个答案,让我对这个国家又多了一份了解。

加油吧,反贪会,也祝苏克里退休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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