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草草不工──怀念奶母
年轻的我,也应该受了奶母影响,爱恨分明,个性强烈,嫉恶如仇,这么一只畜牲,竟敢咬伤我心爱的女人!当年枪械管制宽松,我们家有一管散弹猎枪,我装上子弹,往Lucky开了一枪,那么大的狗飞了出去,只见变成一块扁平的皮,拖出花园埋了!
在学校,我和几个坏同学学会了抽烟。晚上看书,看通宵,烟灰碟塞满了烟头,不知往哪里放,就藏在床下,翌日只见洗刷了,又放回床下,奶母没向父母告密。
思春期到了,人生第一次梦遗,底裤沾满精液,也不知哪里放,当然又是床下。翌日,不见了,又被洗得干净,而且熨平,放回衣柜。
是出国的时候了,我当然怀念父母和家人,也只知没有了奶母,再也吃不到那些美味的炸肉饼,日子怎么过?但是当年,已抱着苦行僧心态,年轻人吃苦是应该的,不顾一切,往前闯!
那时候的留学生,哪有一年回来一趟的奢侈?一出去就是漫长的岁月,和父亲通信的习惯是养成的,家书不断,但没有听到家人提起奶母的消息。
后来才明白,家人怕影响我的学业,没有把奶母去世的消息讲给我听,当然无法奔丧。大丈夫嘛,有什么忍受不了的?但是,晚上梦到奶母,偷偷哭泣。
——奶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