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華人宗族發展(第一篇) 承載著原鄉“南海”印象 先祖漂洋開拓異域
報導:許雅玲
圖:陳金榮、本報資料中心
西元1786年,英國人開闢檳榔嶼,華人大量移居開墾土地。開埠人萊特報告顯示,華人人口已有3000名,加上馬來人和印度人,人口高達萬人。
西元1826年,英國把檳榔嶼、新加坡和馬六甲組成海峽殖民地,並且,通過馬六甲海峽,第一次和中國開戰(1840年鴉片戰爭)。
1851年至1864年,太平天國的出現,掀起大規模農民起義,民不聊生,更多人出走中國。
不過,華人先民南來馬來亞的高峰期,應是十九世紀中葉至廿世紀初,即庚申之變前后到中國抗戰時期。
來自檳城而執教于中國大學的王琛發博士強調,“為了避免造成族群混淆,我建議,應從華人本土開拓史的角度,來討論華人在馬來西亞的歷史。自明清兩朝,到南洋各地開荒的先民,以閩南廣東兩省為主,他們在到達新土地前后,腦子不是空的,心中承載著原鄉‘南海’印象,以及充滿對祖輩思想文化習俗的記憶,他們有組織地、有意識地,帶著原鄉記憶,開拓異域,開枝散葉。”
王琛發並說,十九世紀中葉之前,南來馬來亞的華人先民,都有學問有錢。當其時建造的宗祠、廟宇、會社,裡頭們的對聯,都是引用四書五經。15世紀時已存在的馬六甲青雲亭,廟宇的碑文,還有墓碑上的鐵筆銀鉤,都有整套學問在裡頭!
清朝敗落後才成流民
中國歷史學者馮爾康曾指出,清朝后期海禁開放,移徙海外的平民,經過一段時間在新居地繁衍生息后,所形成的宗族,主要屬于平民宗族。
“只有在清朝敗落后,為了躲避戰亂飢荒而來的華人,包括你和我的祖先,才是貧窮的流民。即便是后期來到的流民,都是要加入原來的社會,即使沒有讀過書,原來社會都會灌輸他文化倫理思想。”王琛發說。
獨立之前的馬來亞,沒有所謂的移民觀念,華人到哪裡開疆拓土,都認為是安土重遷。
對此,新紀元學院馬來西亞歷史研究中心主任、中文系高級講師廖文輝博士指出,大馬華人先祖,主要來自華南的閩粵二省,另有少數廣西和三江移民。這幾個地區,又以特重家族組織的福建人最多。福建,又可具體區分為福州、興化、閩南、閩北、客家和龍岩六大民系。
“大馬的宗族發展,不似中國南方體現在聚族而居的村落形式上,在這裡,即便聚族而居,也只是割據一隅,同姓共處。故此,馬來西亞的宗族,更多在宗祠、宗親會和家族會上體現出來。”他說:“並且,自19世紀后期,‘豬仔制度’廢除后,華民的移入,都屬于親屬關係的宗親網絡移民,親帶親,鄰帶鄰。”他說。
村落靠5元素形成
廖文輝認為,學者顏清湟的《新馬華人社會史》無疑較早,也最為全面和完整,它主要側重于華社的上層結構組織,至于組成華人社會基層結構的村落則沒有觸及。
“在大馬,不少村落的形成,基本離不開籍貫、宗族、家族、家庭和姓氏等五個元素。構成家庭最基本的元素是姓氏和籍貫。”
家族則由眾多的個體家庭組成,兩個或以上的家族則形成宗族,家族或宗族聚族而居,或多姓雜居則形成聚落。
五個元素,不僅形成聚落,也是血緣組織組成的根本元素,類似的組織,一般也統稱為宗親社團。由于這些血緣團體,部分又具有地緣的色彩,故而也形成具有跨緣特色的華人社團。
宗族壯大變聯誼社團
說起來,大馬華民移入,主要集中在近一兩百年,雖然在同一個時段是屬集體移動,但卻不屬宗族遷移,是零散的遷徙,形成不同籍貫,不同姓氏散居各地的特色。
零散的遷徙,因為人手上的需要,必須招攬同族同宗,同一姓氏族群因而得以聚集擴充,加上后代的繁衍,人口不斷增加,共居一區,從家族逐漸形成宗族。
廖文輝指出,“這裡的環境有別于原鄉,因此,宗族發展模式,雖有宗族規模,但在地的過程中,對不少敬宗收族的元素,不得不選擇性摒棄或調整。”
這種情況下,宗族的姓氏間,基本沒有血緣關係,只是一些較為弱小的血緣姓氏,基于團結互助的需要而結合,以抗衡較大的組織。
到后期,宗族吸收同姓男女個人會員,改變宗族以族人家庭為當然成員的構成原則,並且取代原有宗祠的功能,轉為實行會員大會及理事會管理制度,以聯誼為宗旨,著力于文化功能和社會功能的開發,徹底顛覆傳統血緣團體的印象。
至此,大馬血緣宗族,逐漸形成“社團化”。
婆羅洲宗族與西馬相似
婆羅洲華人的宗族發展,又是何種圖景?
廖文輝表示,“文史工作者田英成,在其著作《成邦江的開埠與發展》一文中,為大家提供了一幅以潮州人為主的聚落發展情況。”
最早一批到成邦江(Simanggang,現稱斯里阿曼)尋求發展的是鄭姓人士,在此營商成功並擔任當地甲必丹,並在事業有成后不斷引進家鄉族人前來墾殖經商,成為當地領導大族。
謀生不成問題以后,隨后就是群居活動和安身立命的需要:團結族人、為族人利益奮鬥:接著成立順興公司的社團組織,專司負責管理廟宇的香油和義山的墓葬事宜。為了讓適齡兒童就學,代倡議創辦培僑學校,並成立樹膠公會,征收樹膠及日羅冬(樹枳)出口捐作建校基金,並在1936年落實建校。至此,一個聚落的主要元素基本全數具足。
“不過在馬來亞或婆羅洲,聚落開發都經過類似發展過程,廟宇和義山出現較早,接著才有社團,學校最后才出現。”
各地義山所保存往生者的記錄資料和地緣會館的會員名單,無疑是瞭解地方籍貫和姓氏分佈的最佳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