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浩劫后,中國許多過去的事都被湮沒了,即使小如歌曲此等“風花雪月之事”。
上海老時代曲的光輝近年愈受重視,說上海是老時代曲的溫床是順理成章,但如果說南洋也有它一份小小的光芒,大概也不為過。
不是都說黎錦暉的〈毛毛雨〉與〈妹妹我愛你〉是上海時代曲的開山始祖嗎?但黎先生是在南洋寫成這兩首歌的。彼時黎錦暉帶領明月歌舞團在新加坡大世界娛樂場表演,當年南洋的摩登與時髦遠勝中國,歌舞團的節目不能吸引觀眾,經濟窘迫,黎錦暉就寫了完全與中國傳統小調不同的時代曲——〈毛毛雨〉與〈妹妹我愛你〉,大受觀眾歡迎,成為時代曲開山鼻祖。
所以,南洋不僅是孫中山先生醞釀革命的海外基地,也能說是中國時代曲的搖籃。可以說,那時南洋人熟悉時代曲恐怕不遜于上海人,在上海時代曲成為毒草的年代,它完全在中國各地絕跡,恐怕不少資深南洋愛歌人對上海老時代曲懂得更多。
前些年時常買上海人編輯的上海老歌專集,漸漸發現一個吃驚的事,有不少老上海當年著名的歌曲,都不收在這些名家編輯的老歌書內。如果一本沒有某支老名曲那可以稱為遺珠,如果本本如此,可以得到一個結論,這首上海老歌完全在上海絕跡,搞到現代上海人都不知道曾經有這樣動聽的歌曲了。
很快就發現這些歌書裡,竟然沒有佩妮的〈良夜不能留〉,它絕對是老上海名曲。
再發現金溢的〈戀痕〉也沒有蹤影。金溢是一個已被遺忘的名字,但南洋資深老歌迷卻沒有忘記她。崔萍在五十年代末重錄唱片,〈戀痕〉也是她的壓箱名曲,但與金溢的韻味不同,金溢的是哀思裡有更多無奈。金溢還有一首歌就是〈梅花夢〉,中國風味濃,崔萍也曾重唱,連當年紅透半邊天的影后凌波為百代錄唱片,也選了這首〈梅花夢〉。這兩首歌也在上海人的記憶裡遺失了。
崔萍于六十年代風魔台灣的〈夢裡相思〉,實是姚莉在上海后期原唱的,也不在這些上海歌集內。這意味它們不被上海人知道了。更大的可能是不知道它們原本是上海老歌。
老話說“禮失求諸野”,上海人想研究上海老歌,最好是到南洋,要快!要快!許多歌迷真的是非常資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