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任平:跨越文化堤防:國文版《紅樓夢》 | 中國報 China Press

溫任平:跨越文化堤防:國文版《紅樓夢》

今年2月報載國文版《紅樓夢》《Mimpi di Mahligai Merah》的翻譯工程告竣,即將在2016年7月付梓。這項翻譯工程耗時9年,如果能順利完成並出版,對于學術界是件大事,對于跨語際的文化交流意義更是深遠。



薩伊德(Edward Said)的“理論旅行”(traveling theory),預設一種微妙的主從關係:通過翻譯輸出理論的一方與輸入理論的一方。英國與印度的主從關係是最佳例證,后殖民情境出現,接下來上演的是:西方話語霸權面對本土文化抵抗的連續劇。

柏克萊加州大學比較文學系的劉禾教授,在她的著作《跨語際實踐:文學、民族文化與被譯介的現代性》有另外的看法。她認為后殖民理論用“本源語”(source language)與“譯體語”(target language)有其缺陷,她另外詞構了“主方語言”(host language)與“客方語言”(guest languag)來取代它們。

劉禾認為主客雙方都可從對方那兒汲取文化營養,互補有無。換言之,主方語言被譯成客方語言的歷史,其實就是新詞語、新概念、新思想以致于新文化生產的歷史。互為挹注的語境,“在翻譯中生成的現代性(modernity)”才變得可能。留意王德威教授提“壓抑的現代性”,與劉禾提的“譯介的現代性”。



漢文《紅樓夢》迻譯成馬來文《紅樓夢》的整個過程,以及讀者閱讀馬來文版《紅樓夢》的過程,正是新詞語、新概念、新文化生產的過程。過程即歷史進程。原文《紅樓夢》的讀者一定會從《紅樓夢》的馬來文譯本裡讀到一些新的東西。一些中國事物在找不到可對應的詞彙,如何轉化為另一種語文?大觀園的樓閣亭台水榭,金陵十二釵林林總總的服裝頭飾的名稱,馬來文的詞庫裡沒有等義詞,如何解決與處理?“如何解決與處理”的考量,正是新概念、新詞語、新文化思維浮現的“黃金機遇”(golden opportunity)。

急就章會有漏洞敗筆

如果英法俄日韓,甚至越南文、捷克文可以解決、處理漢語《紅樓夢》詞彙、語序的障礙,馬來文當然也可以。法文版《紅樓夢》即是一例。法國人一向以法文為傲,對語文的挪移轉化抗拒性甚強,花了28年的時間,《紅樓夢》法文全譯本始告面世。

《紅樓夢》的翻譯不會面對“西方中心”意識形態的干擾,也沒有東方、西方二元對峙的問題。馬中都是東方國家,兩者的文化交流肯定能互放光亮與能量。沒有任何一方會因對方的話語權威而陷入“失語”(aphasia)狀態。翻譯工作基本上是平等的、平行的,當然它也允許選擇、創造、發明新詞彙,發掘語文重組的新意義。

撰寫這篇短文,報館的朋友告訴我,國文版《紅樓夢》,可能延至2018年才能出版。翻譯的細部修飾極為耗時費力。《紅樓夢》的馬來文翻譯,茲事體大,基于寧慢毋濫的原則,實不必趕在中國領導人訪馬期間催生。還是十月懷胎,自然生產,較從容自然,急就章很難沒有漏洞敗筆。(2016/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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