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愛卿:釘

──北馬專題主任

我常常跟朋友分享一個故事,有關網寮的孩子如何處理被鐵釘刺到的腳板。

八條路網寮曾經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居住在那裡的也多數是窮人。窮人家的孩子,通常很小就必須幫家裡找外快。在以前,撿火炭曾經是網寮孩子賺外快的方式之一。

那時的碼頭常有載滿火炭的船隻靠岸,工人將一包包火炭卸下來時,常有小塊炭掉落海上。住在附近的孩子將這些炭撿起來后曬乾,可以出售或者媽媽煮飯時用,就可以減輕家裡負擔了。

網寮有很多孩子都是赤著腳涉過海水過去撿炭的,有時候,他們會不小心踩到一些尖銳的東西,例如釘在木板上的鐵釘。每當發生這樣的事,他們就趕快將鐵釘拔出來,擠出傷口的血,然后用海水洗一洗,就繼續撿炭去。

萬一釘子拔出后,傷口沒有血流出來,他們就用大人教的方法,隨便用個甚么東西拍打腳板,直到有血流出來。然后同樣用海水洗洗,又繼續撿炭去。

沒有看醫生,沒有打針,靠著這樣的土方,網寮的孩子熟練地處理自己的傷口,后來也一個個長大了。這樣的日子雖然很苦,但處處充滿人類生存的智慧。孩子們從小就知道,很多事情你必須自己解決。

知道怎樣成為一個人

因為有這種環境中長大的每一代人,才培養出不同領域的人才。他們未必有很好的讀書成績,但知道怎樣成為一個人。跟今天許多只會讀書卻不懂當人的一代相比起來,令人好擔心未來的世界。

我們的日子過得好了,都想給孩子最好的一切。卻忽略了苦日子才是造就自己因素。如果當年過的,是與今日孩子一樣的優渥生活,自己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種人了。

在一家咖啡館櫃台排隊點飲料時,看到前面那兩個手持平板電腦一直在打遊戲的小屁孩,心不在焉應著問他們想吃啥喝啥的媽媽。我想起了網寮的孩子,當下真想賞一根鐵釘給他們的腳板嘗嘗。

因為有這種環境中長大的每一代人,才培養出不同領域的人才。他們未必有很好的讀書成績,但知道怎樣成為一個人。跟今天許多只會讀書卻不懂當人的一代相比起來,令人好擔心未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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