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故事.異中求存 沒有粉絲只有知己
報導:葉鳳玲
圖:張文輝、連國強、張智玟、受訪者提供
“異種”的起點是90年代的“Guinness Canto Rock搖滾樂隊比賽”,這個比賽掀開了國內中文獨立音樂發展史的第一章,首屆冠軍就是“異種”。“我們是第一屆的冠軍,和亞軍、季軍一起簽約寶麗金唱片,後來推出合輯《Rock Kaki》,兩年後也就是1996年,推出第一張樂隊專輯名為《異種》。”
“1997年經濟風暴,唱片公司被賣掉了,搖滾樂隊比賽辦了幾年也取消了……‘異種’變成了DIY歌手,樂團也從最初的五人變成三人、兩人、自己一人,所以最後樂團停了。”
主唱司徒志輝輕描淡寫那段歷史,而歷史過去了,故事卻繼續在真實生活裡上演,而且是迥然不同的故事──因為,樂隊解散了,他的熱誠也散了。
天生吃這行飯
在解散的8年裡,司徒完全不碰音樂和樂器,從“很喜歡音樂”到“很討厭音樂”,因為深覺付出諸多努力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比較身邊朋友多數事業有成,自己付出的時間和精神都付諸流水,白白浪費掉了。
多年後的某一天,當千思萬慮歸於沉靜之後,司徒豁然開朗了。“後來我發現,這是自己的心態問題,因為從來沒有人強逼我去玩音樂,是我自己願意的,只不過之前簽約唱片公司,一切有人安排好,當變成一切都得自己來的DIY歌手,就覺得吃不消。”
他釋懷了,但卻沒有重拾音樂。正當以為就這樣與音樂漸行漸遠,2011年,他在電視節目中看到Beyond成員之一葉世榮的訪問,聽著對方在熒幕裡述說從昔日天王樂隊到轉往個人發展,司徒突然很感動,也就是那一天,他重拾吉他,重組樂隊,隔年發表全新專輯《抗》。
不被幸運之神青睞,曾經讓“異種”絆倒、灰心,但沒有徹底放棄。甚至,司徒經常會把“我是天生吃這行飯”掛在嘴邊,一些朋友聽了覺得他很跩,但這句話其實另有他意。
“我吃別的行業的飯很難啃,惟獨音樂這行飯,即使是鹹魚白菜,我也很幸福地吃。”
等待中,先磨好技藝
“在停止樂隊的8年裡,我有做過其他行業,但總覺得不是自己喜歡的……
我問過一些朋友是否喜歡他們的工作?他們說喜歡薪水,但不喜歡工作。最後,我問回自己,我一天工作20小時,也許回酬沒有他們好,但是我非常喜歡、非常喜歡這個工作!天生我材必有用,信任自己所擁有的東西是玩音樂的態度。”
多數人認為搖滾樂隊沒有前景,對此,司徒志輝說:“要看樂隊本身的態度,沒有機會就自己在等待、創造機會,並且不要只是等待,在等待的同時磨練好自己的技藝,並且設定目標,比如寫自己喜歡的創作、找小場地來演出等,因為演出經驗的累積,才能使一個樂隊成熟起來。”
不同想法,撞擊新火花
作為樂隊的領導人,司徒志輝認為,要能容納各個不同的想法、解決彼此的衝突,再帶樂隊走向更正確的方向,一路下來其實並不容易。
“我們曾經吵架,一定會吵架的,因為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但是,只要記住大家共同的理念,吵架也只是為了做好事情,這樣任何磨合都會過去。有時候,磨合是為未來做更穩固的基礎。”
司徒認為樂隊和玩音樂是兩回事,他喜歡樂隊是因為它是一個生命力的展現:“現在的科技發達,透過電腦樂器製作軟件,一個人就可以玩不同的樂器,但是生命力不夠。什麼是生命力?樂隊裡每位樂手都有自己的想法,這些不同的想法所產生的化學作用、所造就的樂隊風格,就是生命力。”
三顧極樂寺
再尋天生異種
主唱司徒志輝把“異種”視為一個玩音樂的大家庭,有人離開,有人進來,看緣分,不強求。目前,樂隊的團員是主唱司徒志輝、鼓手無名、貝斯手老鬼、吉他手大山;創作由司徒和大山負責,編曲則四人合力完成。
“我們排練的地方有一面大鏡子,無名喜歡在不同的角落安裝微型攝影機,拍下我們各種角度和姿勢。回看攝影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這個角度不好看、原來這衣服不相襯……”
“以前我們沒有想過,衣服怎麼會和音樂有關係呢?但是經過新成員的加入和新的想法,讓我們了解到表演是一個完整的配套,從服裝風格、舞台設計、燈光設計等,都是相互烘托、陪襯而成的完整配套。”
當年重組“異種”的時候,主唱司徒聽聞檳城極樂寺有一位厲害的鼓手,帶著半信半疑來到極樂寺,才知道這位鼓手住在極樂寺旁邊,現場聽了他的演奏之後,更覺得其演奏風格適合“異種”,經過“三顧極樂寺”,成功說服無名加入樂隊裡。
搖滾因子,蠢蠢欲動
相較之下,主唱司徒和貝斯手老鬼、吉他手大山則認識逾十年。老鬼之前是另外一個樂隊的樂手,為了繼承家業而退團:“退團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在休息的八九年裡,雖然沒有樂隊,但是我的茶館裡放著兩把吉他,技癢之時就會彈奏自娛。”
後來司徒邀請他加入“異種”,他沒多想就答應了。除了擔心安逸久了會失去幹勁,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被“異種”與他的啟蒙老師Beyond成員葉世榮的緣分所牽引。
而吉他手大山是吉他老師,沒有玩樂隊的經驗。從吉隆坡迴流到家鄉檳城之後,他越發覺得血液裡流竄的音樂因子在蠢蠢欲動,經常捫心問自己:你的人生還要繼續這樣過嗎?某一天,司徒從吉隆坡打來一通詢問電話,點燃了他的音樂夢。
“他問我有沒有意思加入樂隊?我反問他,我住檳城,你在吉隆坡,分開兩地可以一起玩音樂嗎?他說有心不怕難,重要的是有共同理想,不和的人住在一起也沒有用。”就這樣,重組的“異種”開始了另一個音樂起點。
創作著重社會題材
別人問起“異種”的命名由來,主唱司徒志輝總是會笑說,“因為長得不好看”,然後又說,樂隊著墨主流市場情愛歌曲之外的生活化、社會性內容歌曲,所以自我調侃為“異於他人的異種”。他總是把事情述說地輕描淡寫,沒有搖滾樂隊予人慣常的印象,那些憤懣,那些衝動,似乎沒有刻畫在他們的表情上。
現在的“異種”算是苦盡甘來,因為他們今年的新專輯《爭一口氣》,很幸運有海外經紀公司北京達意美施及本地經紀公司Crossover Productions的協調,安排所有錄音、排練等。
“最重要是我們不用煩費用,不像以前經常會問:你現在還剩多少?然後把錢投入在專輯製作……有了經紀公司,我們可以安心地玩音樂,做迴音樂人應該做的事情。”
20年的音樂路,“異種”經歷浮沉,也看著本地獨立音樂的緩慢成長。近年,在一批音樂愛好者的努力推動之下,獨立音樂的舞台空間擴大了,讓他們有一點小安慰。比如,他們即將第一次參與的《炫風音樂節》,就是讓國內獨立樂隊、歌手參與的大型音樂節。
“在大馬,很難得能找到一個舞台讓獨立樂隊、歌手來表演,更何況是一個專業的表演台。其實,我們之前就聽聞這個音樂節,但是時間一直無法配合,直到今天,才能參與。”
決定參與《炫風音樂節》,讓“異種”不時回想起當年參加的搖滾樂隊比賽,那時候舞台上、舞台下交織著熟悉、陌生的臉孔,彼此為音樂搖滾、吶喊的神情,是他們美好的一個記憶。
“90年代很少音樂節,有的只是樂隊比賽,當時掀起了音樂風氣,讓許多樂隊浮現台上,除了我們,還有EQUAL、蝙蝠等。期望在這次的音樂節上,可以見到好久不見的樂隊以及新朋友。”
異種大事紀:
1994年:樂隊成立,參加“Guinness Canto Rock搖滾樂隊比賽”奪得冠軍
1995年:簽約寶麗金唱片公司,推出合輯《Rock Kaki》
1996年:推出第一張個人專輯《異種》;擔任Beyond大馬演唱會及達明一派香港演唱會表演嘉賓;〈天問〉收錄在《我們都唱達明一派》合輯
1997年:電影《洪興仔》收錄4首歌為電影插曲
1998年:推出第二張個人專輯《復活》;擔任唐朝樂團和崔健中國搖滾之夜大馬演唱會特別嘉賓
2011年:闊別12年,異種重新出發
2012年:推出專輯《抗》,舉辦演唱會
2014年:推出專輯《故態復萌》,四月參與A FEST異體同種搖滾音樂節;九月隨前Beyond團員葉世榮到廣州合唱單曲〈貪嗔痴〉;十二月在廣州舉辦第一場“重金屬搖滾派對”
2015年:於檳城舉辦“異種不同情牽二十載音樂會”並推出同名現場實錄專輯;簽約Crossover Productions為旗下藝人,同時簽約北京達意美施為海外經紀公司。
2016年:推出專輯《爭一口氣》;擔任葉世榮世界巡迴演唱會特別嘉賓等
音樂中找到自己
紀念一個年代
王藍茵在大學時期,因為參加校園創作坊而開始創作,第一次參加MMU全國大專創作比賽,幸運地認識了知名作詞人瑞業,一度是他的簽約作者。
“他是我的第一位音樂貴人,讓我自由發揮,而且分享很多市場資訊,對一位學生來說是不可多得的經驗。”
相較於王藍茵的“一路創作”,陳漢偉的音樂道路則不同了。他19歲開始就教唱歌,曾經到過民歌餐廳、爵士酒吧演唱,也參加過各種大小型的歌唱比賽,但是唱來唱去,都是改編翻唱,都是別人的歌,沒有自己的快樂或悲傷的故事。
沒有好壞,只有喜不喜歡
直到2014年,他心裡一些不安分的音樂因子終於溜出來,想唱和創作屬於自己的小心思,於是學習成為獨立唱作人。雖是還在路上緩步前行的創作新手,但是因為接觸音樂早,有許多想法在他心裡轉,但很多時候欠缺自信。
他說,他了解音樂沒有好壞,只有喜歡不喜歡。“只是有時候覺得自己的歌好像沒有說服力,即使別人跟我說他喜歡聽,我也會懷疑是真的喜歡嗎?”
近期,他興致勃勃做了一些音樂上的實驗,歌曲裡有一些梗,放在網絡上給人聽。結果,真的有公眾呼應歌曲裡的梗,讓他直呼音樂真過癮、有共鳴。
什麼是音樂呢?王藍茵說:“音樂能建立橋樑,產生共鳴。雖然音樂人的想法可能是別人沒有的,或是只是接近而已,但只要誠實製作,從自己的心出發,就會得到大眾的共鳴。”
音樂就是這麼奇妙,才不管你是流行歌手、獨立歌手,好的音樂就是能抒發和表達,而且,音樂可以是一種心靈陪伴。
她思考音樂,但是不太會去思考音樂事業的生存土壤,這跟她的創作本質有關。她說,她的音樂不只是娛樂,更大可能性是反射、記錄這個社會:“音樂像是紀念品,為這個年代留下的紀念品,也是我要說的話,跟自己的說話、跟別人的說話,全部都可以放在音樂裡,在音樂裡能找到我自己。”
主流,不再是唯一
實現音樂理想是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真正玩音樂人的不會以常態來預計音樂,他們對任何事情的感性、理性認知,都可以寫成歌。
陳漢偉是這樣認為的:“在創作的時候不會去思考‘成為經典’、‘流行‘,而且也沒有固定風格,可能我貪心吧,想要嘗試每一種音樂,希望能帶出預料之外的驚喜。”
比如,他曾經寫一段副歌,然後邀請三位女歌手包括王藍茵輪流創作,一人寫一段落,沒想到最後合起來這首《關於生活這回事》,出乎意料很流暢。
每次當有人稱陳漢偉為“獨立歌手”,他都會有些心虛,因為才剛創作不久,總覺得自己懂得太少,所以他經常參與各種與音樂相關的活動來增廣見聞,比如校園巡演、藝術市集、校園講座等。同時,希望能營造濃厚的音樂氛圍,讓公眾了解音樂的通道變得多起來,欣賞音樂的形式更趨多樣化,主流音樂不再是唯一。
“當下影響的可能是幾十人,但這幾十人又可能會影響另外的幾十人,像漣漪一樣,漸漸擴散出去。獨立歌手,或許正開發了一種新的追夢形式。”
王藍茵對自己的音樂創作向來有一種使命感。她說,雖然有時候覺得自己不自量力,但又有想完成的慾望,這種交織的心情,讓她堅持至今。
“我寫的歌從來是寫給自己以及自己感受的東西,聽在別人的耳裡,這首歌可能變成了他們的東西,他們從歌裡了解到的,是和我的原意不一樣的……但是,我還是希望我的歌是為自己而寫,但是也能變成聽的人生命裡的東西。”
Q & A . 王藍茵(簡稱王) / 陳漢偉(簡稱陳)
想去就去,他鄉取靈感
有些人覺得,獨立音樂人不在乎主流、商業與否,而是對自己的音樂能夠“我說了算”。請分享你們的創作概念……
王:我的第一次創作是因為跟朋友參加創作坊,當時不太懂得什麼是創作,但是因為平時有聆聽流行歌曲,知道一首歌曲的架構,比如有主歌、副歌,就憑著這些基本認識開始創作。基本上,我的創作習慣是“先有曲後有詞”,在創作之前會設定一個主題,為內容打底,心裡有東西才寫。
我覺得生活對創作的幫助非常大。當在生活裡體驗多了,看得多視野也增廣了,自己的內心感受深刻了,在創作的時候會變得比較踏實。我隨身帶著記事本,習慣記錄心情或一些突然想到的句子,當然最常還是使用手機記錄,比較快且方便。
我也會想辦法讓自己到不同的地方旅行,豐富自己的生命和閱歷。接觸不同的景物、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從而汲取創作的靈感和養分。
我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應該說,任何地方都想去,從google看到照片,“啊想去”,這就去。
比如上次到韓國旅行,是我第一次在國外做街頭演出,沒有人認識我,唱的又是中文歌曲,當時是冬天,冷到吉他手饒善強彈錯,我也唱錯。後來,遇到一班當地的台灣留學生,遞給我們暖暖包取暖。
隨時隨地,用手機錄下創作
陳:我之前都是翻唱比較多,兩年前才開始創作,而且還在學習過程中。為了加強自己的創作學習,我會經常在FB上發表狀態來訓練文字,比如認識了什麼人、有什麼變化、失戀……生活裡發生的事情,會激發各種想法,把想法和感受轉化成創作,是我比較喜歡的一種創作方式吧!
因為我在學習吉他,特別是爵士經典歌曲裡面有許多和弦,是中文歌曲鮮少使用到的,所以我也嘗試在創作裡加入這種和弦,期望會帶出新感覺。
我習慣用手機記錄創作,比如開車到一半,腦海裡然閃過旋律或文字,靈感是隨時而來的,不需要在特定的環境才能產生。
我會聆聽很多不同類型的音樂,因為我覺得創作是受到很多東西影響的大集成,由外在刺激你的感受和想法,再從本身由內向外創作。
我經常到新加坡看喜歡的歌手演出,每年也都會參加不同的音樂節,比如印尼爪哇爵士音樂節(Java Jazz Festival),它是世界最大規模的爵士音樂節,每一天有9萬人參與,邀請到世界有名的歌手、樂團到來表演,同場獻技。比如美國騷靈歌后Natalie Cole,能在她今年逝世之前看到她的表演,覺得很珍貴。
當獨立歌手,唱自己的歌
獨立音樂人是否會遭受打壓、冷漠對待?比起流行歌手較沒有機會站上大舞台,也不是那麼多機會能接到商演、贊助?
王:出道至今,雖然辛苦,也很累,但還是很開心的。不能說遭受打壓,因為唱片公司、媒體和商家都有他們各自的立場和企劃。不過,我自己也不是適合大型舞台演出的音樂人,所以也很少去爭取這方面的演出機會……我想,我就做自己想做的音樂就好。
其實,現在的音樂市場和觀眾已經不會去分辦主流音樂、獨立音樂的界限,大家聽歌的時候也都不會在意“這是主流”、“這是獨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今年台灣金曲獎最佳年度歌曲,雖然許多人非議沒聽過這首歌,但是沒聽過不代表它沒有價值,越是有代表性的獎項,就要越清楚什麼是音樂,它不只是娛樂和流行,也包括音樂背後的力量。
我不會界定自己是獨立歌手,因為我不想給大家一個關於我的特定概念、標籤,音樂世界是如此的豐富和闊廣,我的存在就是一個旅程,音樂和文字都是時間的紀念品……真要說的話,我希望大家記住“王藍茵是愛音樂的人、王藍茵是音樂人”。
陳:在2007年某電視台的比賽中,我被選為某樂團的成員之一,但是後來覺得公司的運作方式不適合自己,最後選擇退團。打擊當然會有一點,但更多的是慶幸,不然我可能現在才來後悔為什麼去做不適合自己、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我想這是獨立歌手的好處吧,就是做自己喜歡的。
我身邊好多朋友都在寫歌,而我自己也唱了這麼久的歌(翻唱),於是也想寫寫歌,雖然起點比別人慢了一步。為了自我激勵,我跟吉他老師說,如果一年裡學會84種基本吉他和弦,他就要送我吉他,結果我在半年裡就學會了。
想涉獵不同編曲
現在我的第一張創作概念專輯……
《旅人》發行了,有一種努力過來的感覺,但還是希望自己在文字、音樂的掌握力更成熟,也想涉獵不同的編曲。至於獨立音樂人的表演平台,我覺得很幸運的是大家都願意給機會,但是我也知道很多大型表演都是資源交換的形式,獨立音樂人顯得很吃虧。
家人否定.經濟壓力
追夢夜不眠
觀眾看到的樂隊表演是漂亮的水花,但是在水花激起之前,這些河流都流經平原、山坡,或更深窄的溪澗,這些轉折,唯有樂隊團員最清楚。
貝斯手Jeff說:“做《喂!我不知道》專輯的時候,我們都是趁著在夜店演出完畢,凌晨兩三點之後,大家都到我家裡的studio集合,討論和創作,還好鄰居沒有投訴,哈!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八點,大家又塞車回家去睡覺。”
獨立樂隊很多時候沒有任何公司及商業團體支持,所以通常得靠自己出錢來籌備專輯,MAD AUGUST也是如此,靠著隊員自己出資,追求自己的音樂夢。當時,他們每一場表演收起自己份內的酬勞之後,其餘就放進“公賬”裡做專輯。
專輯做出來之後,他們利用FB宣傳,同時也把專輯放到音樂店舖寄賣。另外,在做每一場演出的時候,他們都請專業人員進行宣傳工作,希望能博得媒體的注意和報導。
不斷摸索 纍積經驗
由於是從零開始,沒有經驗,全憑隊員們的直覺去做,也不管市場、細節什麼的,遇到困難解決困難,不斷地摸索與積累經驗。
Jeff透露,當時他們彼此之間有一個承諾,就是到唱片行買自己的專輯。“我是當中最遲買的,記得我去唱片行買的時候,店員說反應很不錯,所以他們又進多幾張……專輯的反應出乎我們意料,特別是砂拉越的反應特別好,雖然我們沒有到過那裡表演,但主唱Peter是砂拉越人,同鄉有親切感吧!”
追尋自己的夢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是一件艱難的事,更何況在商業市場做自己喜歡的音樂?Jeff說,家人的否定態度,是音樂人開始時最常面對的問題,經濟壓力也常是音樂人需要面對的困境之一,在國內,所謂的全職樂隊少之又少。
八月瘋,就要不一樣!
在缺少資源、資金、表演場地等情況之下,樂隊仍然堅持做音樂,在一些人眼中屬“瘋狂”之舉。事實上,“瘋狂”是MAD AUGUST的精神之一。吉他手Jim笑說,自2011年8月24日成團以來,每年的八月,他們都會做瘋狂的事情,包括大家都跑去文身、快閃演出(flash mob)等。
“這就是MAD AUGUST的取名來由,哈!MAD有兩個意思,一是瘋狂,二是MAKE A DIFFERENCE,做不同的事情。今年八月打算做什麼?發EP專輯,五首中文歌加一首馬來歌,馬來歌的詞由主唱Peter的朋友填寫。”
他們表示,練團或是演出等維持樂隊日常運作,都不會很困難,但是將創作錄製成專輯作品時,現實成本就會成為理想品質的最大阻礙。即便如此,他們仍堅定不會放棄音樂,今年甚至把樂隊的企劃和宣傳交由Beyond Artistes經紀公司旗下,讓樂隊更能專注於音樂,更藉此嘗試與主流市場接軌。當然,專輯製作與成本仍由他們獨力承擔。
發泄情緒,釋放壓力
現時獨立音樂普遍都是以“夾band”為主,Rock、Hip Hop、Rapping都是比較多人熟悉的風格。MAD AUGUST喜歡怎樣的風格呢?鼓手Kit說:“帶出一些悲傷和發洩內心的情緒,這種風格可以表現自己想講的東西,因為每個人內心都在壓力和辛苦中掙扎求存。”他希望,未來無需依靠工作賺來的錢投入專輯製作裡,同時能舉辦售票音樂會。
其實,在這之前,主唱Peter是另外樂隊的團員,而其餘三人則和另外一人組成Crossfire,也發過專輯。一次Crossfire團員不舒服,請Peter代班,那時候就結下了惺惺相惜之情;決定組團MAD AUGUST的時候,他們就找Peter一起玩大家喜歡的音樂。
“Crossfire時期,我們很少有機會表演自己的創作,多數都是為藝人伴奏等。成立MAD AUGUST的最大目標,就是做自己的音樂。很多樂團都是各自創作,但是我們是一起坐下來討論,當中Jim文筆最好,所以由他負責寫詞。”
他們認為,不同樂隊有不同的風格,而風格就源於樂手不同想法撞擊出來的火花。如果說經驗是創作上的火,而“不同想法”則是這團火所發的光,雖然說沒有火就沒有光,但是光照所及的地方,卻比火團大而遠。
搖滾不是噪音
只怪音響差
主唱Peter為搖滾樂叫屈,他說,搖滾不吵。“吵”是對以前搖滾樂的呆板印象。實際上,當他們在夜店表演,發現好多DJ播放的音樂,都比他們現場演奏的音樂更吵、更大聲,“但都沒人覺得,反而覺得搖滾演奏很吵;但是如果是國外樂隊表演,觀眾又不覺得吵了。”
“搖滾樂少有專業的演出舞台,如果有專業的設備,比如頂級的音樂器材和音響設備,是非常適合近距離欣賞各種現場音樂,包括搖滾樂,由於觀眾和藝人距離非常近,能散發音樂的活力與能量。”
搖滾樂是需要現場的一種音樂類型,僅靠CD里傳出的聲音不足以表達搖滾樂的魅力。可惜在寸土寸金的吉隆坡,這樣的演出場所不多,使得搖滾樂現場演奏的巨大聲浪,透過不夠專業和不完善的音響系統傳出去,變成了噪音。
做拼盤式音樂會
獨立音樂就是有一班對自己的興趣、理想滿腔熱忱的音樂人,在面對種種艱難下,隨著自己所想,獨立自主地做出音樂。因此,表演時一般上也獨立自主,往往沒有音樂公司幫忙宣傳、表演沒人安排。
“獨立音樂人或本地音樂人要舉辦成功的音樂會的話,一般上都要五六人的拼盤式音樂會才可以,一個人的話真的很難做。”
主流市場要做到迎合絕大部分人口味的音樂,無論是音樂風格、類型、曲風,或是音樂的主題,甚至歌手唱腔都要大眾化。相反,獨立音樂往往主張對音樂真誠以及歌曲上的創新,希望能夠把自己的音樂玩得開心。
雖然不刻意迎合大眾,但是有的時候在“做一張是一張”的現實之下,一些考量是必需的。
貝斯手Jeff透露,他們創作了逾兩百首歌,但是最後收錄當中的五首做成EP專輯。“首先,在本地已是少人會做十首歌的專輯了,加上電台也不會播放所有十首歌,感覺歌曲會被浪費掉。如果是五首的話,應該會播三首吧,那就很高興了。”
他說,當初要挑選歌曲是困難的,因為都是樂隊共同創作的歌曲,每一首歌都是感情和感動。最後,他們和經紀人坐下來聆聽,藉由旁人的耳朵來幫助挑選。
沒人支持,搖滾將消失
MAD AUGUST坦言,近年市道不好,做音樂難上加難,所以他們各自都有和音樂有關的維生之計。不過,難歸難,還是要做,比如2014年9月,他們舉辦了一場天台音樂會,當時找了檳城、馬六甲等場地,但是沒人敢答應,因為大家覺得樂隊在天台演出很危險,所幸最後雪州白沙羅某場地願意接受。
表演平台的缺乏,一直是獨立音樂人的挑戰之一。根據MAD AUGUST的經驗,國內陸續有黃火、打歌會、動態度、炫風等獨立音樂節。當中,他們曾經參與2014年的炫風音樂節,今年是第二次參加。
“每個音樂節都有自己的追隨者,而中文音樂節在起步中,雖然有些是沒有酬勞演出,但是重要在於參與和支持,因為音樂節如果沒有音樂人的支持,將來就會消失了。”
“中文樂團比較少,很多還是潛伏於地下,這可能是華裔族群本來就少,裡面又分成接受中文教育、英文教育,又分化聽流行、歐美的……希望能在音樂節裡認識更多音樂人,也希望可以互相交流演出,因為平時很少有機會見到彼此的演出。”
震撼的現場聲效、現場燈光、噪音中狂舞的人群,這些都是組成每一個搖滾演出現場的元素。不管怎樣,在音樂節中至少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樂隊表演,甩著頭髮吶喊,將那個搖滾手勢指向空中……MAD AUGUST期望,每一場演出都能設計不同的新元素,帶給觀眾新鮮感。
觀眾缺乏付費看錶演觀念
談到搖滾音樂在大馬的發展,MAD AUGUST說,除了缺少表演平台,觀眾的觀念也是一大因素。“很奇怪,多數人都認為音樂是免費的,沒有付費的概念,不願意買票看音樂表演。”
另外,國外的音樂會都是整個樂團或樂隊在現場演奏,不像本地,傾向於播放音樂帶的卡拉式演出。“往往我們演出的時候,往往要自備樂器和調音器等,當然也有準備齊全的舞台,鼓手帶著兩根鼓棒來就可以了,但比較之下,後者比較少。”
他們也透露,由為抽稅的關係,樂隊或樂團購買樂器和維修樂器的費用不菲,使得在大馬玩音樂很貴。
所以,音樂人一出國就會購買樂器,都是衝著“價格比國內便宜”這個原因。
“教育很重要,你看新加坡、日本、香港等,他們都很鼓勵年輕人玩音樂,所以年輕人都知道什麼是音樂。而在大馬,多數人只知道用聽的,但不明白什麼是音樂,也沒有聽音樂、看演出要付費的概念。”
鼓舞獨立音樂人
掀起創作炫風!
音樂之於莫志豪,有點像飛蛾與火,被燈火吸引就想投奔而去。從15年前“打歌會”音樂節,到2013年開始和MEGA ULTIMATE合作主辦的“炫風音樂節”,他都一直在策劃的崗位上,默默推動國內的獨立音樂。
“炫風音樂節”堪稱集合國內最多中文創作樂隊及歌手參與的音樂節,據莫志豪透露,今年報名人數超過預定數額,最後經過篩選決定三十組參與者。而這三十組參與者包括樂隊和歌手,將在兩天的音樂節裡,從下午兩點開始唱至晚上十一點,九小時接力表演!
開放中文創作表演
“如何篩選?看樂隊的認真態度,我們覺得機會應該留給那些認真和堅持玩音樂的人,所以那些為了參加音樂節而臨時組團的,都被淘汰。另外,我們也考量該報名樂隊、歌手的FB點擊率,我們也想藉由該樂隊和歌手的影響力,吸引更多觀眾進場。”
今年的參與者有30%是新人(至少組團有二、三年的樂隊或歌手),從數據來看,給予新人很大的鼓勵,特別是中文創作的獨立音樂人。
莫志豪說:“中文創作樂隊表演平台少,如果再沒人去推動,可能最後大家都轉去玩英文、馬來文創作,未來就不會有中文創作。坦白說,只開放給中文創作表演,贊助商方面很難找,但這是我們的堅持,因為沒人做,就真的沒有了。”
他表示,在三十組參與者演出的音樂節裡,要安排大家的出場排位的確頗有困難。“我們會依參與者的音樂風格做出場安排,比如重金屬、搖滾等,這樣也不會造成觀眾的混淆,可以觀賞到他們想看的表演。”
有開始,才會有進步
音樂節的演出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不然,觀眾很難體會到前期的籌備事情有多麼繁雜,太多細節需要反復敲定。
“最難的還是尋找贊助,尤其近年市道不比以往,願意贊助的商家少之又少。雖然前兩年獲得贊助,但今年是零,所以只好售票演出,只希望售票所得能夠應付開銷成本就好,其餘不敢多想。”
主辦單位之一MEGA ULTIMATE(簡稱MU)代表張文瑜透露,其公司一直都在從事娛樂的演出活動、演唱會等,過後認識了“打歌會”負責人,雙方一拍即合,共同舉辦“炫風音樂節”。
“既然有能力和平台(MU有專屬的專業舞台),就想為大馬的娛樂圈做些貢獻,一路下來其實並不容易,但是總要有人去做,有開始才會有進步。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獲得商家實質的贊助和觀眾的支持參與。”
打造本地獨立音樂品牌
郭子傑表示,音樂節最初是給中文創作的搖滾樂團、樂隊參與:“因為搖滾樂團最缺乏的就是演出舞台,但是後來我們也發現搖滾樂發展緩慢,舊的無聲無息了,新的又還沒起來……所以近年開放到讓中文創作的樂隊或歌手參與。”
唯一不變的是“中文創作”這個重點,因為“炫風音樂節”不只是玩音樂,而是打造一個本地獨立音樂的品牌。
他希望藉著音樂節的舉辦,讓更多獨立樂隊、歌手有曝光的機會,公眾能多些認識他們,買一張他們的作品,或是支持參與他們所用心準備的演出,就能讓這些有自己想法與創意的人繼續玩音樂。“這樣,馬來西亞的獨立音樂,才有可能變得更好!”
另外,音樂節中除了有不同曲風的樂隊、歌手接力表演,今年和以往不同的是,大會特別加入了創意藝術市集、流動美食的元素,讓觀眾在欣賞音樂演出之餘,也可以支持創意藝術及品嚐美食。
炫風音樂節2016 Music Tornado Festival
演出:異種、MAD AUGUST、LANG浪、UGLYMEN醜男人、FAST-FOOD GENERATION速食時代、THE PROJECT不邏輯、溫勝光、王藍茵、HANZ郭文翰、WEE陳漢偉、黃苠晉、葳宣葳安等逾30樂隊/歌手
日期:7月16日及17日(星期六及日)
時間:2pm至11pm
地點:吉隆坡舊巴生路MEGASTAR ARENA
票價:兩天制票價50令吉
查詢:Music Tornado Festival(FB)/012-974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