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城裡靜心

城市，是人類種種適應式行為的擁擠展示場所。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混在各類站台、階梯、出入口、通道、光處、暗角，重複著各種當地的行為與風景。所有城市，大都如此。

在城裡靜心，朋友聽了苦笑說，怎麼能？

其實，我也住過幾個城市。對於城市，我總會謹記止於旁觀的意識，保持一個適當距離。處身於不同人文風景，時間久了，一切也都無所謂。

年輕時好像還有點在乎參與感或親切感之類的問題，但現在早就免疫了，反正刀槍不入，就算整條街人人倒豎著行走，我都能當作馬戲班特技，在街上宣傳而已。

其實要靜心，隨時隨處都能進入狀態。

朋友認為城裡無法靜心，是因為生活緊促，節奏太快。我很難向他解釋，其實靜心跟行為沒多大關係。靜心並非叫你像具喪屍那般，坐在那裡神遊出竅。很多人不明白，光看字面就對號入座。

簡單地說，靜心是讓自己的心，悄悄回到自己的知覺裡去，像兩個完全合的影像回歸一體。靜心時刻，是無比微妙的，並非身邊一切變作透明，而是人能夠很清楚地在那種旁觀狀態裡，真實感到自己的存在。身外就是身外，回到自己看得清楚的內裡。就因為能分界了身外，所以，當下那個活著的狀態就分外明確。

說在城裡靜不下來，其實是沒關注過自己的心在哪裡？城市人頭腦太嘮叨了，這種日日夜夜的嘮叨，隨著身外種種舉動聲息沒完沒了，嘮叨霸佔了整個思維，掩蓋了覺知，活著只是例行操作。

城裡人的頭腦又總是喋喋不休，沒一刻稍停下來。就算夜裡該休息了，頭腦還在不停嘮叨。我有些高齡學生，老投訴夜裡睡不著，還不是憂柴憂米，而是腦筋諸多曲折轉圈。可笑的是，這曲折的頭腦，也不是為人提供什麼建設性意見，卻總是為些日常裡的紛擾找答案，給喜怒哀樂找原因，給慾望訴求安排設計，給榮辱得失配置借口。假如錄下腦電波內容，相信大家都會大吃一驚：怎麼人人的腦袋裡，都有個瘋子在自說自話？

靜心，那是一種安靜的品質。這種品質，先得坦誠地去到自己的感覺裡，去認識它，相信它，並且放鬆，讓它帶領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回到自己內裡，然後把心完全靜下來，無論當下在進行著什麼，都能感到自己的存在，並且讓這個存在也看到自己。

術語上說，是“觀照”，且讓這個存在，觀照到自己那一刻活著的感覺。

什麼都再聽不到，只感覺這就是活著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