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兒子知道

文／雅蒙

小雷接到警察的無線電通知：發生開槍殺人命案。小雷趕到時，在兇殺案屋外見到先到的警察，悄聲對他說：「死者是助理警長張澤明的繼父，是張澤明的母親開槍殺死丈夫，她已經承認了。」

小雷驚訝，他立即想到：這會不會與張澤明執意要重新調查生父被殺案有關呢？

警察局裡小雷的人緣最好，不僅因為小雷長得好看，人人樂于親近，也因為他性格開朗，樂觀又熱心助人。年輕的警察都喜歡他，有事就找他商量，當他是兄長一般。這天才升為助理警長不久的張澤明，就對他說：“小雷兄，我有件煩惱的事，希望你能給我意見。”小雷當然一口說好。

張澤明說的事，頗出乎小雷意料，他說：“上個星期天我到監獄探訪一個犯人，這是我第一次去找他。不，這個無期囚犯不是我的親戚，其實更可以說他是我的殺父仇人。在我八歲時，他在一起搶劫案中，開槍殺死我的父親。這名囚犯叫林順昌。”小雷等他繼續敘述：“我是想親自問他，搶劫拿了錢財還不夠嗎？為什麼要殺人？令我與媽媽成為孤兒寡婦。”

張澤明神情相當奇異地說：“林順昌見了我，否認開槍殺死我的父親張福源。他大叫：不是我殺死你父親，如果你是孝順兒子，你要找出真兇，為你父親報仇雪恨。那個賤人說謊誣賴我，她認錯人了，不是我殺死你父親。”他望著小雷說：“林順昌口中的賤人，是指我媽媽朱梅英，當年她是目擊證人。”

希望能找出真兇

小雷平靜地問：“你想我幫你什麼呢？”張澤明吸一口氣說：“我想，能不能要求你重新調查此案？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名林順昌是說真話，如果不是他殺死我父親，我希望能找出真兇，同時也還我媽一個清白，我媽有沒有誣賴他。”小雷問：“你有與你媽談過此事嗎？”張澤明點頭：“在我加入警察部隊時，我曾認真地與她談過。昨天我本來想跟她說，我想申請重新調查此案，但去到時不方便，哦，是這樣的，我媽媽已經改嫁，畢竟我父親去世廿年了，她現在的丈夫叫曾志德。”小雷關心地說：“嘩，算來你父親去世時你才八歲，生活沒有吃苦吧？”張澤明微笑：“沒有，我父親生前經營羅裡運輸業，他去世后我媽媽接手，她很能幹，現在繼父也在幫她打理。他以前是一名羅裡司機。”

小雷說：“這樣吧，我找老麥商量一下，看他是否贊成你要求重新調查。”小雷沒料到，此案當年是老麥調查的。老麥沉吟一陣說：“既然是由死者的兒子要求重新調查，這也無不可。再說廿年前還有一個證據當年無法辨認，現在不同了。案發時，死者張福源是坐在汽車裡的司機位，他的妻子朱梅英坐在旁邊。死者張福源的指甲裡留有血漬，相信是兇手的血液，只是當年沒有DNA檢驗系統，現在可以分析出這個血漬是誰的。記得當年我還很小心的保存著血液標本，好像我有先見之明，知道后來會有更進步的罪證鑒定方法。”

小雷說：“我已看過當年的檔案，好像全憑死者遺孀指認林順昌是兇手。”老麥說：“噯，當年那名檢察官是出了名的懶惰與草率，原本還有一個目擊者的，是被告說的，可是檢察官說另一名證人不可靠，說他是一名賣淫的人妖，何況林順昌早有案底，是無業游民。難道還有比死者遺孀更可信的證據嗎？她當年毫不猶疑指認出林順昌是殺人兇手。”老麥頓一下說：“如果張澤明真的要求重新調查此案，叫他正式申請吧。”

小雷通知張澤明，同時對他說：“澤明，我認為你最好先與你母親商量，她是你父親的遺孀，你不能隱瞞她。她有權利不同意重新調查。”

張澤明微笑點頭：“好，我會通知媽媽，她應該不會反對。”沒想到第二天，張澤明氣憤地對小雷說：“真的給你說中了，我媽反對重新調查父親被殺案，她說不想再傷心一次。我認為這理由太牽強，昨晚我與她吵架，不歡而散。但我還是決定申請調查，我對她說，你如果反對我就永遠不見你。”

小雷沒想到這天下午，就接到警察的無線電通知：發生開槍殺人命案。小雷趕到時，在兇殺案屋外見到先到的警察，悄聲對他說：“小雷，死者是助理警長張澤明的繼父，是張澤明的母親開槍殺死丈夫，她已經承認了。”

小雷驚訝，他立即想到：這會不會與張澤明執意要重新調查生父被殺案有關呢？

張澤明較后也接到消息，整個人呆住說不出話。小雷對他說：“你趕快為你媽媽找一位好律師吧，案情對她極為不利，她提不出任何要槍殺自己丈夫的理由，連家暴的證據都沒有。她顯然是蓄意要殺死曾志德，當時曾志德坐在桌前吃飯，你的母親是在他身后，對準頭顱開一槍。”

小雷沒有說的是：冷靜殘酷的一槍，像行刑。小雷繼續說：“她說槍與子彈，是曾志德當年從鄰國買回來的。”

廿年前說了謊話

小雷再輕聲問：“你是不是還要申請重新調查令尊20年前的被殺案？”張澤明苦笑：“小雷兄，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一次的殺人案，很可能是因為我對父親當年慘死一案起疑，而隨著發生的呢？那我更堅持要調查了。”

張澤明為母親朱梅英請了一位精明的大律師，是小雷要求顏凡出面請來的。這時律師正與檢察官討價還價，如果朱梅英認誤殺罪，刑罰能減到若干。曾志德是老流氓，以前出入監獄多次，律師說曾志德多年對妻子家暴，她因害怕，連兒子都不敢投訴。

小雷對朱梅英說：“你知道張澤明已經正式申請重新調查張福源被殺案嗎？”她微笑：“他是福源的兒子，覺得父親枉死，要為父親申冤是正確的事呀。”

她又說：“其實我想死，我不想坐牢，只是澤明要我活著，我只好順他的意活著。”她又說：“其實，當年澤明的父親被誰殺死，我倒可以告訴你們，真兇是曾志德，用的是同一把槍，我在一旁親眼看到的，只是他威脅我，如果我敢透露，他就殺死我與兒子。后來他還迫著我嫁給他，我為了兒子，只好委曲求全。”小雷笑說：“你在廿年前已經說了謊話，恐怕給檢察局帶來不少麻煩，如果林順昌是冤枉的，他出獄后會提出控告要求賠償。現在我們等鑒定組的報告就夠了。”

罪證調查組給的報告，20年前張福源指甲內留著的血漬，是曾志德的血液。子彈也與如今朱梅英殺死曾志德的相同，證明死者是遭曾志德殺死，再由朱梅英嫁禍給林順昌。

老麥去監獄見朱梅英：“為什麼隔了20年才殺曾志德？”朱梅英說：“因為澤明要申請重新調查他父親慘死案，曾志德害怕，他要殺澤明阻止這件事，我沒有辦法，只好先殺了他。兒子是我生的，人皆可夫，這選擇不難。”

老麥望著她，歎息：“你不要把警方看得太笨，你殺曾志德除了保護兒子，還有一個保護你自己的理由，我是為了張澤明著想，不想再令事情更臭了。“朱梅英哽咽：”那我多謝麥探長了。澤明無辜，不應再受傷害。”

不讓他說出真相

老麥對小雷說：“朱梅英一定要殺曾志德，不僅是他要對張澤明下毒手，她是要殺人滅口，不讓曾志德有機會說出另一個真相。20年前朱梅英與曾志德戀姦情熱，是她出主意與曾志德合謀殺死張福源，現在她不能讓兒子知道而恨她。”

（后來顏凡歎息：這只是另一個西門慶與潘金蓮的翻版故事。）

張澤明繼續在警局服務，一年后一位律師找他：“我的當事人是林順昌，他坐了20年冤獄后獲得賠償，他說他是知恩必報的人，知道是你重新申請調查還他清白，所以決定把一半的賠償金送給你，他說你失去父親，也是受害者。”張澤明啼笑皆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