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 愛與引鴆止渴

昨晚那法國電影裡的男子，終於決定殺掉對方然後自盡，原來這種處理苦戀的極端方式，不僅日本人才有。那麼比起來，賈寶玉小小年紀能說“今日如何？當初又如何？”倒是很清醒的了。

或許這例子不準確，我依然認為寶黛之間只有情意結，其實沒有過真正的愛情。

當然，有些愛情是不苦的，就像榴槤也有不苦的。有些人只願意相信甜，但世上也有認為真要夠苦，才能留下不能磨滅印象的人。這並非精神上有被虐傾向，只是到了那無法收拾的點上，嗜苦成性，不願自拔，明知故犯，享受喪失理智的“快樂”。

說真的，其實痛苦與快樂，在人的心理上都有同等吸引力。我打賭，很多人仍然相信那些為愛情把頭伸出去的人，在刀下頭落那一刻都是極度快樂的，彷彿就是一次終極的完成。

當然也有人說愚蠢，實話說吧，其實梁山伯吐第一口血時，就該馬上去找醫生；祝英台在男人堆裡混了那麼久還能嫁出去，原本就該慶幸了；白素貞也犯不著為一個根本看不起動物的男人，去盜靈芝。但浪漫不是這樣給分數，假如茱麗葉或羅密歐真的私奔，跑到邊境去，後來還生了一堆孩子淪為貧民，那他們算什麼？

明知是毒藥還喝下去，就因為這些人笨得心甘情願。只覺得人生除愛情之外，就沒有別的看頭了，才會選擇這種絕望完成式。引鴆止渴？遺憾只能一次過，死得不美也無法補鏡。而這種人就算做了鬼，還會死賴在河邊草尖上不肯走。

也有像長平公主那樣，會事先策劃，一石數鳥，先葬父王靈柩，再開金鎖放弟，然後才跟周世顯雙雙飲藥含樟樹下。看似精明的女人，不過，當他們唱到 “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這麼老土的終極層次，還是挺逗笑的！

我們現代人當然清醒得多，看著熒幕上別人雙雙吞氰化鉀，我們還不是照舊開燈吃飯？日子仍得過下去呀！精神上呷兩口毒藥，老婆依然坐在對面，而飯還能吃得下去，這才是最高境界。

不過，像《含笑飲砒霜》、《為郎頭斷也心甜》這類50年代經典粵劇電影，也難再重拍了！戇居咩，手機上有多少App可以馬上找情人？

對於愛情，我們要求越來越簡化多了。如今的現代城人，只需來點嘲諷式的平衡，哪還需要層次？所謂的需要，我想那還是有吧？但愛已經很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