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故事‧我們馬來西亞人 | 中國報 China Press

主題故事‧我們馬來西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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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攝影:譚絡瑜
部份圖:受訪者提供

體育凝聚、團結人民,不分種族和膚色,我們一同加油、一同嘆息、一同歡呼、一同鼓掌;因為我們都是馬來西亞人,並以身為「馬來西亞人」為傲。

8月13日,國慶日即將來臨,我們來探看外國游客、國人眼中的「馬來西亞人」!



在外國人眼中我們是什麼?

2016年8月,許多馬來西亞人多了一個集體記憶。

我們守在電視機前,竭力為我國運動員吶喊打氣,雖然與金牌擦身而過,但當輝煌條紋國旗緩緩升起,我們都為站在頒獎台上、脖子上掛著銀牌的選手感到驕傲。

運動員日前帶著銀牌和銅牌,從巴西里約奧林匹克運動會返抵國門,在機場受到英雄式的歡迎。雖然沒能贏得歷史上第一面奧運金牌,但人民仍以他們為榮,全力以赴為國爭光的精神,已是送給人民最好的國慶日禮物。

馬來西亞選手們為我們展現了體育團結人民(Sport unites people)的力量。大馬各族人民時有不和諧、意見不和的時候,但當大馬運動員在國際舞台上爭取榮耀時,各族人民放下成見,團結一致。

一起為球員加油!

奧運男單決賽,馬來西亞一哥李宗偉負于中國選手諶龍,第二天早上,記者來到吉隆坡獨立廣場做街訪。這個週末無車日,早晨有配合即將到來的國慶日活動,免費派送小國旗給公眾,人手一支小國旗,很有國慶feel。

前一天晚上出盡力氣為大馬爭金牌吶喊的各族人士,與記者談起比賽,都不約而同表示:“我們並不以爭金失敗感到失望,選手們全力以赴的精神,值得我們驕傲,我們以他們為榮!”

“我們”包括:華人、馬來人、印度人。馬來西亞人不分彼此,為華人球員加油打氣,看在外國人眼里或許有點奇怪。電台DJ張吉安在面子書上分享,他在嘛嘛檔看球時,听見坐在身后的中國人對話:“怎麼這里的馬來人都會支持華人球員?”確實,當馬來西亞選手對上外國好手時,我們都會站在同一陣線,在這個時刻,我們不分種族,我們都是馬來西亞人。

然而,外國人眼中的“馬來西亞人”是如何的呢?不如來听听外國人的第一印象,你會發現很有趣。

獨立廣場上,到處可見外國游客的蹤影。
獨立廣場上,到處可見外國游客的蹤影。

台灣人:原來你們會說中文!

獨立廣場上,一位來自霹靂州的杜女士向幾位問路的台灣游客介紹吉隆坡和馬來西亞。“這里就是獨立廣場,8月31日是馬來西亞的國慶日。”

“咦,你會說中文?你的中文說得很好啊!”

“是的,馬來西亞華人都會說中文和方言,大部分也受過中文教育。”

“你是第幾代華人?”

“我是第二代華人,我的公公來自中國福建省。”

“公公?你說的是祖父、爺爺吧?在台灣,公公是先生的爸爸、家公的意思。”

“噴水池旁邊的人像是誰?”

“那是我們的歷任首相,第一位是東姑阿都拉曼,第二位敦拉薩是現任首相納吉的父親……”

“首相是國王嗎?”

外國游客對馬來西亞充滿各種好奇疑問。台灣游客離開后,記者上前與杜女士聊天。杜女士表示她向外國人介紹馬來西亞時,都會說馬來西亞四季如夏,榮幸自己生長在馬來西亞,只要肯努力肯工作,不怕沒飯吃。

她生長在獨立前的英殖民時代,回憶那個年代,鄉下小地方民風純樸、治安很好,晚上睡覺不用關門,生活環境反而比現在還好。展望國家未來,她的心聲是:“希望三大民族同心合力,選一個好的政府。”

一位中國女游客听見我們說話,牽著孩子走來問路,她如釋重負說:“我終于遇到會說中文的馬來西亞人了!”我與杜女士相視而笑回答:“有很多馬來西亞人都會說中文。”

中國人:多元文化很豐富

噴水池旁,一對來自中國江蘇省的年輕情侶楊天一和胡蒨蒨在拍照。記者上前表示想問他們對馬來西亞的印象,他們欣然答應。

兩人是第一次來到馬來西亞游玩,第二天在吉隆坡,接下來會去檳城、馬六甲、浮羅交怡。他們很期待去檳城,還想嚐嚐馬來西亞的榴槤。

“你們對馬來西亞的最初印象是什麼?”

兩人馬上回答:“多元種族文化很豐富,各族人民融和生活的情景跟中國很不一樣。”

“吉隆坡是個很多元、包容性很強的國際都巿。但很奇怪為,什麼在機場或一些公共場所,很少看到穿制服的華人,機場工作人員或警察好像都沒有華人,在餐館就比較常看到華人面孔。”

左圖:來自中國的自由行游客楊天一(右)與胡蒨蒨,對馬來西亞的多元文化深感興趣。 右圖:來大馬工作了三年的尼泊爾客工Dambar,決定離開回家鄉。
左圖:來自中國的自由行游客楊天一(右)與胡蒨蒨,對馬來西亞的多元文化深感興趣。
右圖:來大馬工作了三年的尼泊爾客工Dambar,決定離開回家鄉。

民族特色,很易辨識!

記者問他們分得出馬來人、華人和印度人嗎?

“華人面孔比較好辨認,不過,馬來西亞華人講中文的腔調,明顯跟中國人不一樣,有點台灣腔,或中國南部的腔調。膚色比較黑、婦女戴頭巾的就是馬來人,長得很黑的是印度人吧?”

他們對馬來西亞人存有許多好奇,胡蒨蒨很好奇馬來女性是幾歲開始包頭巾,楊天一則好奇為什麼印度人好像都養很多小孩。

他們旅行前做了功課,上網看了一些關于馬來西亞的網絡文章,知道馬來人在政策上佔優勢、華人和印度人人口數量越來越少。他們反問回記者:“會不會因為馬來西亞華人一直來對中華文化傳統保護得很好,形成自己的獨立文化圈子,反而因此地位很尷尬?”這個問題,還真引人深思呢!

葡萄牙人:這裡與家鄉再無牽連…

獨立廣場旁的吉隆坡城市畫廊門口,I Love KL的巨大裝置藝術是許多外國游客拍照留影的熱點,操著不同語言的各國游客,排隊輪流拍照。一群青春無敵的年輕外國女生擺甫士拍合照,引來許多人目光。

記者上前與她們打招呼:“你們來自哪里?”“葡萄牙!”這群20歲的女生結伴來新加坡、馬來西亞旅行,在新加坡玩了兩個星期后,到訪馬六甲,然后來吉隆坡。

對于曾經是葡萄牙殖民地的馬六甲,她們反而覺得沒有什麼“親切感”,除了聖保羅山上城門遺跡以外,沒有任何讓她們能跟葡萄牙連結起來的東西。

Catarina Santos對吉隆坡獨立廣場讚不絕口:“我很喜歡這里的建築物,很美麗!”Margarida Rego說:“跟新加坡比較,馬來西亞更加真實,文化很豐富,這里的人們也很友善,而且思想很開放。”

Catarina卻看著同伴說:“真的嗎?我倒不認同。剛好相反,我覺得這里人比較保守。我們一班女生常常被男人盯著看或者吹口哨,感覺不是很好。”對于馬來西亞陽光沙灘和熱帶小島有無比憧憬,她們下一站想去東海岸的美麗海島。

尼泊爾人:外勞,來這裡很苦

從獨立廣場走去Medan Pasar,這里是尼泊爾、孟加拉、印度外籍勞工的聚集點,週末非常熱鬧。

來自尼泊爾的Dambar Luitel會說英語,願意與記者聊天。他今年26歲,在尼泊爾是一名大學生,主修會計。他來馬工作三年,干的都是體力活的粗工,打算三年合約完了后就回國去。一方面想家,另一原因是GST實行后,經濟不景氣,令吉貶值,他在馬來西亞一個月掙1000令吉,換算后比在尼泊爾做會計的工作賺得少,倒不如回老家發展。

總結在馬來西亞打工生活三年,他苦笑說:很艱難。他表示喜歡馬來西亞的風土人情,卻不喜歡某些法律,外籍勞工在大馬有苦無處訴,辛酸不為人知。對馬來西亞人的印象,他有點靦腆笑說:“華人很聰明、很勤勞,老是想著賺錢。馬來人還滿友善。”

Mazlee熬夜看完決賽,次日早起和妻子帶著兩個女兒,參與吉隆坡無車日早晨。
Mazlee熬夜看完決賽,次日早起和妻子帶著兩個女兒,參與吉隆坡無車日早晨。

用馬來西亞的羽言說愛你!

我們是生長在同一個國度的人民,馬來西亞是我們的家。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理應像家人一樣親密,但我們的關係時而很近、時而很遠……

馬來西亞羽球選手打入決賽,離創造歷史如此靠近,全國人民心情沸騰。

在這兒引用一位朋友面子書上看到的留言:“今夜以後,真的好想聽見Negaraku在里約奧運館上奏起。

看,大家還是很愛馬來西亞的!其實我們從來沒有不愛過。”

銀以為傲,不分彼此!

37歲的馬來大哥Mazlee和妻子,帶著兩個女兒參與吉隆坡無車日早晨。奧林匹克運動會有馬來西亞選手的羽球比賽,他每場都支持,熬夜看完了決賽,再累也早早起來陪家人騎腳車。

我們的話匣子由昨晚李宗偉和諶龍的決賽打開。“雖然李宗偉、男雙、混雙沒能拿到金牌,但我們並沒有輸!雙打拿到銀牌已經是破了紀錄,很難得,而李宗偉打敗了林丹,對諶龍也全力以赴,都值得我們驕傲,我們一點都不失望!”

對于馬來人支持華人球員,他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因為大家都是馬來西亞人。家鄉在柔佛的他,求學時代和工作環境都常接觸華人、印度人。對于種族之間的刻板印象,他認為:“我覺得不管什麼種族的人都一樣,有好人和壞人,勤勞和懶惰的人,不應該分彼此。”

體育團結人民

馬來商人莫哈末阿里交游廣闊,身邊很多不同種族的朋友。他和太太哈斯琳達是超級足球迷,每逢國家足球隊有比賽一定進球場加油打氣,甚至與球迷團出國支持。

他深深體會:體育無界線,能夠團結人民。“你看,李宗偉打球,人人支持。以前國家足球隊隊長是華人、前鋒是馬來人、守門員是印度人、球員有錫克族、東馬原住民,當國旗飄揚、國歌奏起那一刻,所有種族、宗教、政治因素都放在一旁,大家全心合力為國家加油。勝利的時候,華人、馬來人、印度人都抱在一起,感覺多麼美好。”

從前,馬來西亞羽球隊和足球隊比賽,三大種族同場支持時。現在,足球隊比賽除非打入決賽,否則平時很少看見華人球迷的身影。莫哈末阿里卻認為,華人並非完全對國足不關心,雖然未必會去球場看球,但可能坐在電視機前看比賽,也是一種支持的表現。

有人說,奧運落幕,大家很快又打回原形,種族團結只是假象。

莫哈末阿里說:“我希望馬來西亞人民不只因為體育而團結,也可以通過節慶、婚宴等各種活動團結在一起。”

Prema Suppiah、Syafarrah、Samundiswari和Valerie Chong是同事,也是經常相約一起吃午餐的飯友。
Prema Suppiah、Syafarrah、Samundiswari和Valerie Chong是同事,也是經常相約一起吃午餐的飯友。

食物把大家拉近

馬來西亞人喜歡在餐桌上聯絡感情,食物把我們拉近。這樣說好像有”不對”,因為宗教信仰關係,不同種族人民有各自的飲食禁忌,馬來人不吃豬肉、印度人不吃牛肉、部分華人也不吃牛肉,要同桌一起吃飯好像很難。但,事實又並非如此。

由于馬來西亞文化豐富多元,各族人民長期生活一起,彼此的飲食文化相互影響融合,形成各族都易接受、並習以為常的馬來西亞式飲食文化。華人學會煮咖哩、椰漿飯,馬來人也賣起豬腸粉、海南雞飯、清真包點,印度嘛嘛煎餅、拉茶大家都愛。我們都有共同愛吃的食物,可以分享美食烹飪心得。

從英殖民地政府到獨立后幾十年,華人傳統茶餐室很常看到各種族融洽一起用餐,華巫印三大民族食物可以共存在同一屋檐下。直到近二十多年,這樣的情景越來越少……

生活茶餐室是吉隆坡少數還能看到各種族同桌吃飯的傳統華人茶餐室。從1950年代開店至今已近60年歷史,最初店名叫金蘭,從海南咖啡店到賣雜飯,后來租出半間舖做洋服店,另一半由四兄弟共同經營煮炒、泡茶。

生活茶餐室午餐時間特別忙碌,半間店幾張桌椅很快滿座,顧客多是來自附近幾家報館和其他公司上班族,各種族都有:馬來人、華人、印度人、錫克族。 馬來上班族和印裔同事結伴而來,坐下向老板點餐:“Uncle,鴛鴦、kopi冰。”馬來熟客都知道這家店的中式煮炒沒放豬肉,穆斯林也能食用。

老板程昌賢從10歲起就在父親的茶餐室幫忙。他表示,幾十年前早期經營雜飯檔的時候,顧客就已經是跨種族。後來他妹妹嫁給馬來同胞后,茶餐室也開始沒再賣豬肉,生意依然如舊,一些熟客吃了幾十年,當中不乏已經成了達官貴人者。

願各族和平共處

中年馬來大叔Othman的腳車和帽子上插著國旗,手上拿著一把國旗。他身上穿著雪蘭莪足球隊球衣,一問之下是數十年的雪蘭莪隊和國家足球隊的忠實支持者,最欣賞的足球員是前國家隊隊長拿督蘇進安和傳奇前鋒莫達達哈里。

對于大馬國足光輝不再,他感到可惜,覺得原因之一是現在球員拼勁不如當年。羽球隊為國爭光,他感到開心,並恭賀大馬選手在奧運會取得令國人驕傲的成績。

他來自甘榜格拉末,生活和工作上有華、印朋友,會講幾句廣東話,比如:“去邊度?”“幾多鐳?“我最大心願是希望馬來西亞可以一直保持安寧,不要有紛亂,各族人民和平共處。”

手舉國旗、為國家隊加油。
手舉國旗、為國家隊加油。

用幽默化解文化差異

20歲大學生Fatinizzati講起奧運羽球決賽,心情還是挺激動。“雖然在決賽輸了,但選手們努力拼過,取得銀牌是很值得驕傲的事,他們沒有辜負馬來西亞人民,我們也不感到失望。”

她在學校有不少華人和印裔同學朋友。因為年輕,大家對于各自的文化充滿好奇,平常也會互相交流,沒有什麼禁忌。她從華人朋友那里學會簡單華語像:“對不起”,向印度朋友學淡米爾語:“En na ???”(為什麼)。

文化差異可以是有趣的話題,華人同學看到她用紅筆寫名字會跟她講不可以、不吉利!但她一直不知道為什麼華人朋友不叫她Fatin,而堅持叫她Izzati。經記者解釋:Fatin用中文唸起來就像“發癲”,她才恍然大悟。

有緣,才能同桌吃飯!

這一桌四位女子是華巫印組合,Prema Suppiah、Syafarrah、Samundiswari和Valerie Chong是新海峽時報排版組同事,也是經常相約一起吃午餐的飯友。

四人彼此認識共事超過10年,感情融洽,無話不說。文化宗教背景差異從來不是障礙,反而是聊天說笑的話題,加深對彼此的認識。

Samundiswari和Prema舉例,華人白事習俗比如出殯后不可給帛金、帛金必須用白信封裝等,農曆七月鬼門關開、晚上夜出要小心撞鬼等,都是Valerie告知的。Valerie指著Prema未吃完的炒米粉說:“我媽從小告訴我,吃飯如果不吃干淨,以后老公會不靚仔!”其他三人初次听到這個華人禁忌,不禁哈哈大笑。

她們部門各種族同事都有,每逢節慶如華人農曆新年、馬來人開齋節、印度人屠妖節、聖誕節等,都會有同事帶食物糕點來大家一起分享。馬來西亞各族節慶特別多,幾乎是一年到頭都在慶祝。而各族一起共事另一個好處是,假期時可以互相cover。比如農曆新年,華族同事休長假,巫印同事代班;開齋節、屠妖節巫印同事休假,輪到華人同事代班。

Prema有同感,從前各種族一起在華人茶餐室用餐的情景,越來越少見,不僅如此,年輕一代一起玩樂、交流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以前父親在鐵道局工作,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各族鄰居都有,從小和其他種族孩子玩在一起,大人們根本不用擔心,因為各自媽媽都會幫忙盯梢。”她說:“但現在生活環境改變,鄰居彼此不認識,關起門少交流,孩子們多是低頭族,更別說有戶外活動。”缺乏交流和認識,種族之間容易產生誤會和猜疑,對于團結國民沒有好處。

Rinna(右)穿上漂亮的紗麗,出席印裔朋友的婚宴。
Rinna(右)穿上漂亮的紗麗,出席印裔朋友的婚宴。

好心,創造好人好事!

Akmal是生活茶餐室樓上租戶,利用頂樓空間做腳車工坊Cafe。他也是茶餐室熟客,常和顧客友人下來用餐、喝茶、聊天。

他當初經朋友介紹找到這家老店,感覺非常有趣,也很喜歡這里各族人民和睦共處的氛圍。他本身喜歡結交朋友,身邊友人和顧客各種族、包括各國人士都有。

關于“體育團結人民”說法,他表示認同但也指出,奧運結束、開心慶祝完畢過後,人們更應思考“團結”的意義,在生活當中產生積極的影響。

“我們很常先入為主,看到別人的差異,投訴別人和外在環境,不妨先省視自己內心和思想,是否抱著正面和開放心態去接納不同文化背景和觀念。”

他相信:“負負得負,正正得正。”好心態會吸引正面思想的人,凝聚成好磁場,創造更多好人好事。

別只放大缺點 多看看對方優點

“華人吝嗇、馬來人懶散、印裔老是喝醉酒”,這是對馬來西亞人的刻板印象。

當拋開成見,才發現大家看似很不同,其實都有善良、真誠的一面,我們都可以成為好朋友。

互相尊重,包容不同習俗

莫哈末阿里來自柔佛麻坡,自小就喜歡與友族做朋友。小時候左右鄰居分別是華人、印度人,他放學回家會去印裔鄰居家吃飯,農曆新年向華人安娣討kuih kapit吃。中學時代的華印族同學至今還保持聯絡;工作、社交也接觸許多友族,常同桌吃飯喝茶,關係好到可以開玩笑叫對方“soh cai(傻仔)”、“macha(襟兄弟)”。

他活躍參與社區活動,應神廟邀請參與宗教節慶,出席華印朋友喪禮婚宴也毫無避忌。身為穆斯林,他不持香膜拜,但會旁觀儀式進行;在喪禮上默哀、向往生者家屬致哀,在婚宴上與其他賓客舉杯飲勝,他以果汁代酒。

和諧同處,是我們的光榮

他表示,其實伊斯蘭教義里面並沒有說穆斯林不可進入神廟教堂,也不阻止穆斯林出席其他宗教儀式,甚至鼓勵與其他宗教信仰者交流。只是有些人對其他宗教不了解和少數極端主義者自己心懷排斥。“完全沒有問題,在于自己本身如何看待,行為沒有逾犯宗教教義,為什麼不可以呢?”

慶祝開齋節時,他大開門戶請各族鄰居朋友來做客。他甚至有幾年以東道主身份,在社區主辦華人農曆新年新春活動,從布置地點、安排宴會餐飲、請醒獅團來表演舞獅、邀請居民都一手包辦。“出席者有五六百人,非常熱鬧,大家都很開心。食物方面,我們請華人餐館準備中餐和撈生,也另外安排幾桌素食照顧非華裔賓客。”

互相尊重和包容,是馬來西亞多元種族和諧生活的核心精神。敞開心懷與友族同胞接觸相處,用開放思想接受彼此宗教文化的差異,一些誤會和問題可以通過真誠溝通來解決。他個人經驗是,很“敏感”的事情其實也可以不那麼敏感,比如他曾協調過華人居民與隔壁surau清晨叫拜聲的擴音機音量問題。

他與妻子喜歡出國旅行,常被外國人問道:何以不同種族的馬來西亞人,可以和睦一起生活?他都會以身為馬來西亞人感到光榮。“可以這麼說,除了五一三事件以外,我們馬來西亞種族關係一直以來都很和諧,引起紛爭的是某些更重視個人權力和利益的人。”

Jo有很多馬來朋友。
Jo有很多馬來朋友。

印裔鄰居如同家人

卓淑雯(Rinna)的小時候,父親有許多印度朋友,對印裔並不陌生,較深的緣分則是中學時代田徑隊教練視她如女兒,兩人關係好比契爺和契女。

8年前,她嫁去巴生定居,左鄰右里都是印裔,反而結交到許多情同家人的好朋友。印度同胞愛熱鬧、真性情,一年里頭數不清的節慶和婚宴,都會邀他們一起慶祝。他們和感情要好的印裔鄰居還會一同去旅行,就像彼此家庭的一部分。

她與先生都喜歡和印度人做朋友,又愛吃印度餐,農曆新年open house,他們家請印裔朋友媽媽煮咖哩,人家吃中餐,他們吃印度餐過年。

對于“印度男人喝醉酒就打老婆”的負面刻板印象,她認為不能一竹竿打翻全船人,她印裔朋友當中,不乏滴酒不沾和疼愛家人的好男人。“很幸運的,我認識的印度同胞都是好人,雖然大家宗教信仰文化不同,都能夠做好朋友。與其說是鄰居,他們更像家人。”

她兩個孩子從小就習慣見到印裔,不會像一些華人小孩看到“黑皮膚的人”就會害怕哭鬧。她的孩子和鄰居印裔小孩是青梅竹馬,天天一起玩,節慶時穿上傳統印度服裝打扮成“印度小孩”,引得大家讚不絕口。

種族間本無事 努力守護和諧
尊重信任 互相包容

Jo Leong是吉蘭丹華人,小學唸華小,之后唸國民型中學,雖然生長在人口95是馬來人的環境里,從小到大都少與馬來同胞交流。直到她步入社會,工作環境接觸的絕大部分是馬來人,才開始有越來越多馬來朋友。

她與馬來朋友相處得非常好,說一口流利吉蘭丹腔馬來話。很多時候,她的馬來朋友會開玩笑說:Jo是華人嗎?她跟我們是一伙的。看到我跟華人講華語,會調侃她說:Eh,你會說中文的啊?

她是基督教徒,反對伊刑法,但這並不影響她與馬來朋友之間的交往和感情,甚至可以和馬來朋友自由討論宗教。“當然,有很多保守的馬來人,但也有思想很開明者,許多敏感話題都可以拿出來討論,前提是互相尊重。”

彼此了解和信任,才能成為朋友。她與馬來女性朋友一起運動、跳zumba,在更衣室里,馬來朋友可以在她面前穿著運動內衣。到馬來朋友家做客,朋友在她面前也會很自在地沒包頭巾。“女穆斯林包頭巾是遵守伊斯蘭教條,就像我們其他宗教也有各自教條,無需去批判別人。但若她們肯讓非穆斯林朋友看到沒包頭巾的秀髮,是一種很大的信任。”

跨宗教互助

Jo指出,很多人對吉蘭丹華人的處境,誤解多過了解,宗教課題常常被媒體放大作文章。雖不能否認某些方面是有所限制,也有思想偏激的馬來人,但吉蘭丹有全東南亞最大的臥佛廟、基督教堂掛著大大的十字架,友族對華人在巿場賣豬肉抱持比其他州更開放的態度等,卻是常被人忽略的事實。

許多吉蘭丹華人和馬來人相處很好,Jo深有體會。吉蘭丹德教會換義肢活動惠及各種族殘障人士,馬來穆斯林主動去廟里幫忙煮食做志工,完全沒有禁忌。她的個人觀點是:制造種族問題是一些有心人的政治把戲,種族和睦關係需要人民用心守護。

對于馬來人工作懶散、不愛存錢、娶四個老婆,她覺得,吉蘭丹馬來男人不愛出外工作,反而馬來女性更勤勞、很有生意頭腦。“很多馬來人確實是賺四令吉,今天夠吃用就不會追求更多,也很少為未來打算。正面說法是他們樂天知足、安于現狀,負面說法就是懶惰、無大志。”

至于馬來男人娶四個老婆,朋友與Jo分析過,其實很多人包括男穆斯林本身,都誤解這個被伊斯蘭允許的教條。據她了解,穆罕默德娶四個妻子,最初原意是幫助照顧因戰爭失去丈夫的寡母孤兒。

尋回童真色盲的眼睛

記者在吉隆坡巿中心做街訪時,碰見一班友族街拍攝影發燒友,隨口聊起來,有感Jalan Silang這條街,景色太不像在馬來西亞,反而像在某個南亞國家。明明身在自己家鄉,卻仿如身處異國。

Nor Razi Misran說,馬來西亞文化遠不只華巫印三大民族,南亞、東南亞外籍勞工文化融入,使我們的社會更多元化、更精彩。僅是一街之隔,就像到了另一個國家,對愛好攝影的人來說,有拍不完的題材。

Dato Arif Abubakar是退休的公務員,來自霹靂打巴。1957年,他是二年級小學生。他難忘馬來亞獨立前夕在家里听著收音機廣播,一邊听見森林里隱約傳來馬共和武裝部隊駁火的槍聲。五十多年來,他目睹馬來西亞變遷,當年看著新村被鐵線籬笆圍起來,小鎮、村落有警察軍人駐守,如今住宅區也圍起了高高的圍籬,不同的是,駐守的變成了外籍保安……

我們國家的人民是越來越團結,還是越來越陌生?Razi傳來當天街拍攝影作品,沒有“顏色”的黑白照片畫面,反而更和諧、寧靜。想起已逝馬來導演雅絲敏阿末曾拍過的國慶日國油廣告,華族小男生含羞表白很喜歡他的馬來好朋友,廣告打出:小孩都是色盲。顏色,不應該是區分我們的理由,因為你、我、他都是馬來西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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