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甲青少年散文創作比賽(第3名)‧空白格

★黃順發(馬六甲高等中學)

花朵開得如何繽紛,也敵不過時間的摧殘,終將落下,化為塵土,煙花綻放得如何絢麗,也不過是轉瞬間的美麗,最終將消失在夜幕的黑影中,那曾經的勝利多么輝煌,最終還是埋沒在信息紛亂的時代里,我們的情誼曾經多么牢固,也將被時間的洪流所沖刷,最終也變得黯淡無光。

我斜靠牆邊,心里五味雜陳地望著大掃除時被我發現的盒子。好幾年前被我放在角落,不再碰的盒子,對我來說也是“回憶”。自從我親手讓它在雜物堆里埋沒時,我心里清楚那曾經親密無比的關係也將被遺棄,發黃,掩蓋甚至消失……

輕輕地掃去那層薄薄的灰塵,伴隨著一聲“吱呀”聲,我打開了盒子。宛如一切不曾發生,時間尚未成為我們間的深淵一樣,里頭的物品還是靜靜地躺在那兒。

但時間早在它們身上留下痕跡,曾經嶄新的卡片如今已泛黃、那金亮的鎖匙圈也生了鏽、用塑膠圈串成的跳繩變得脆弱易碎、一張張的合照也褪去了它的色彩,只剩下那令人懷念的笑容。

唯一不變的只有那個沙漏,里頭的沙依舊閃亮,在玻璃上用麥克筆寫下的“友誼萬歲”也絲毫不褪色,依舊能夠像從前那樣,被我在手上翻來覆去。

我玩著沙漏,看著沙一點一點地流動,數不清的回憶向我襲來。

想起了我們一起去海邊戲水的時候,那天我的褲子在水里脫了,我向他求救。然而他奮不顧身地在水里把褲子脫下來給我穿了,而他自己卻找了一條濕毛巾把自己的下半身給蓋著,想起那天一起去電影院看了一場鬼片把自己給嚇破了膽;想起那年兒童節,傳水球比賽時,我們只顧著把對方砸得渾身濕透,而害自己的隊拿了零分,想起每一次一起練長跑時,總是拍著對方的背互相鼓勵,想起有一次一起享用一份巨無霸聖代,想起每一次下中國象棋時,總是調皮地不斷悔棋,而結果總是和局,想起那些年我們一起舉辦的活動,一起開會的情節,想起我坐在他旁邊時,我哼著那首代表我們友情的歌曲,想起……

想著想著,我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盡管時間洪流早已讓我們的記憶褪去色彩,但那時的愉悅仍會在我的腦海里閃爍。不知他——我的摯友,是否也如此?逃避了好幾年,想讓自己忘記這段友情,也曾經幼稚地認為那段時光是不堪回首的。但現在我才發現,其實那些曾經,是我最美麗的時光。

那時的我和他只是單純無知的小孩,相信著我們會做永遠的好友,一起讀中學、大學、找工作……我們不曾被現實所打擊,絲毫不知現實的殘酷,也不知道在未來將遇到的分岔路口。

現在想起來,那時應是最幸福的,永遠都能肩並著肩扶持著對方,哼著歌,那種肝膽相照的態度對任何事情都有自信能夠迎刃而解。

而殘酷的畢業將我們分離。許多人認為,中學時光是最美好的,我們總能交到一生的朋友,而小學的時光,則因為我們都太稚嫩了,不懂得好壞,不懂得珍惜,會將之遺忘。但稚嫩的我們才是最真實的自己不是嗎?那是我們最單純的時候,大家不必勾心斗角,不必忍受旁言,不必在眾人眼光的注視下戰戰兢兢。我們的時光,將永遠在我腦海里。

畢業后的我也時常邀他出門,邀他打球,邀他看電影,但似乎有一道心牆隔在我們之間。每一次的相邀總是被他以各種理由拒絕,我試著忘記,當作自己多心。但逐漸才發現,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分隔兩地,而是心與心的距離。即使近在咫尺,他也按著手機,心不在焉,問三句答一句。而我,在不久后也明白了我們不再像以前,我們有了各自的社交圈子,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以前那個宛如雙胞胎的好友了。

心冷了,也不再興致勃勃地找他聊天、相約出門。我漸漸明白,有時候事情不是我們想要就能得到,往往事不如人意。但這一些改變,應該是讓我成熟的契機,該放手的還是要讓他離開,否則將造成悲慘的結局。

我們的友誼,如同一條線般從交集變為平行,從此,再無瓜葛。我看著他送我的沙漏,里頭的沙依舊靜靜地往下流。從前我認為流動的沙是時光流逝的痕跡,但能夠倒過來讓他再度閃光地,如同有生命地流動,代表著我們的友誼永固。

但如今我才明白,當沙漏不再被人倒轉,再漂亮的沙也將沉淀在底,永不生輝。我們的友誼就像這沙漏,靜靜地立著,布滿了塵埃,再也沒了聲息。

即使沙漏里的沙靜止了,它也依然存在,只是沉淀而已。我不知未來會怎樣,只能小心翼翼地保存它,盼望有一天,沙,能再次流動,我們之間的友情就留下了空白格了。

這可能就是我們的緣分吧!就是那么的簡單那么的自然吧!希望我不是太悲觀吧!同時我也要謝謝他陪我飛過山、飛過海、飛過夜也飛向黎明的那個時候,如果再遇見我們那些年熾熱的友情已經不見了!

評審的話

鄧月璇:一段友情,從濃到淡,因為年歲在變遷彼此在成長。友情再深,緣分盡了,就成陌路。這一篇文字四平八穩中流露淡淡的無奈與傷感。

梁榮固:有些友誼是有時效性的,但不代表它不珍貴,一個空白格,一個心情的緩沖點,感恩彼此曾有的付出,留下祝福,放飛它。年少時,可能不了解,成熟后,才領悟緣聚欣然、緣散釋然的道理。

陳慧鳳:變質的友情,勉強挽留已失去原來的味道,彼此祝福也許是最好的結局,若干年后偶然相遇何不來個微笑寒喧,讓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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