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任平：從長生不老談到幹細胞醫學

數碼化的新人類，即將出現。可人類不會因為“數碼化”（codified）了，而永生不死。數天前讀詹永迪兄的網絡留言：“靈魂存活于我們的世界，卻絕緣于我們的感知。”心有慼慼然。放在水晶棺裡的毛澤東是永遠活著，還是永遠死著？這可以是一個辯証議題。愛因斯坦永垂不朽，他的精神不死，肉體早已腐朽。

嚴格的說，“長生不老”、“長生不死”、“永生”、“不朽”意義都不同。永生是精神恆在，信主耶穌可以永生，那是宗教的認定。《新不列顛百科全書》描述的：“才德兼備的人會在一個金碧輝煌的殿堂裡永遠活下去。”這樣的釋義也可以用在“不朽”一詞。

“長生不老”與“長生不死”，內容差異頗大，后者雖能存活但仍不免老化，“長生不老”才是從平民百姓、帝王將相追求的目標。2000多年前，秦始皇曾派遣徐福出海（去了東瀛），尋找的正是長生不老藥。歷朝歷代的帝王都想尋得某種靈丹妙藥，讓自己延年益壽，甚至長生不老。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人體的代謝功能，每隔120天，紅血球全部更新；每隔3天，大小腸內壁的細胞全部替換；每隔兩個月，膀胱內壁細胞亦完全被新生細胞取代。以一年365天來算，人體內98%的原子，亦被人從空氣與食物中吸取的原子所更新。我們都知道，細胞更新，是抑制老化最有效的機能。

但細胞在裂變複製的過程中會老化，會停止。老年醫學家/微生物學家海弗利克（Leonard Hayflick），他用胎兒的肺細胞做體外的培養，寫下細胞分裂之次數，發現這些細胞經過50次分裂后，即不再裂變。以每次細胞分裂週期3-4年來計算，則人類可以活到150-200歲。

“長生不老”不似妄想

胚幹細胞研究，使人類向“長生不老”這目標邁進了一大步。多功能幹細胞可以修復人體組織的損傷、更換包括細胞在內的“零件”，這是大家知道的。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細胞每次分裂，都會使細胞染色體端粒縮短，這種DNA端粒（Telomere）縮短會使細胞老化，“長生不老”豈不是夢碎？別慌，幹細胞醫學的水平目前已能克服這缺陷，胚幹細胞具備端粒活性（Telomerase），胚幹細胞在分裂更新之際，可于瞬間恢復端粒的長度，細胞可以不斷分裂但不會老化衰竭。“長生不老”看來又不似妄想。

孕婦在醫院分娩，特別安排留下臍帶血，讓醫院有關單位冷凍貯存，是方便日后培養血幹細胞，應付孩子長大過程遭受諸如白血球（血癌）、糖尿病、神經損傷、心肌與脊髓損傷等疾病的侵襲。這些原始的未被分化的細胞，它們的“可塑性”很大，不僅可以修復五臟六腑的缺陷，代替無法正常操作的組織與器官，對老人癡呆症等神經性細胞退化幫助尤其顯著。“老而不癡”，本身就是一項重大突破。

幹細胞移植的局限是：移植病人自身的幹細胞，狀態衰老萎弱，功能欠佳，對自體幫助不大，用同一個庭院的東牆舊磚，去補砌西牆的破爛，效果不可能理想。

移植他人（年輕人）的幹細胞，面對異體排斥的種種問題。免疫學告訴我們：子女與父母的基因50%相同，同卵雙生完全相同，而非同卵兄弟姐妹只有25%相同，無血緣關係的個人，相容性概率僅10萬分之一。簡單的說，要找到適當的人提供可用的幹細胞，實在不易。

在作出移植之后，幹細胞也可能不受控制，不斷分裂增生，形成瘤腫的癌化現象，這也是當前幹細胞研究要克服的難題。如實的說，“長生不老”對當前的醫學，仍是個不易克服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