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甲青少年散文創作比賽 (佳作獎)
★陳嘉慧 聖母女中
害羞的月亮試圖從云層里探出頭,見是時機,揭去面紗,露出晶瑩透亮的臉龐。淡黃的月亮映照著波光粼粼的海面。望著那無邊的大海,我輕輕嘆了一口氣。
有人曾告訴我,月亮在最美麗的時候會唱歌,這美麗的月從我腦袋里牽出了几個音符,敲擊、停頓、停頓、敲擊,不知不覺譜成了一段旋律,歌詞溫潤憂郁:
我把對你的思念寫在海角上
寄給那年七號的雨季
有些等待不能太漫長
已經生長在心底
我凝視著大海,那張熟悉的面孔慢慢地浮現在海面。那淡泊的笑容,凸顯了你儒雅的氣質。那雙明亮的眼睛,笑起來就像一對倒挂的娥眉月。
回首咫角驂駒的少年,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我並不優秀,平凡得連同桌都無法從人群中認出我。但我竟遇上這不平凡的你。
你那明眸皓齒的面孔,總是盛開著芬芳的花朵:微笑,你總是熱情地向老師及朋友們打招呼,禮貌待人且樂于助人。記得剛上初中的時候,某天經過你的課室,看見你積極地回答老師的問題,心想,這位學長還真不錯啊!當時,我也只以為你平凡如我。
然而,你終究讓我見識了你的不平凡。你走路的姿態滑稽且誇張,一瘸一拐,左右搖晃,甚至有時一不平穩就趴倒在地,膝蓋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但你從不低頭,總能再次站起來。那一刻,你身后煥發出不平凡的光彩,熠熠不滅,溫暖自身以及周圍的心靈。但,輕輕觸碰到了我心中深處的心弦,隱隱作痛。每次看到你跌在粗糙的柏油路上,我前進的腳步總是蠢蠢欲動,但卻只敢在背后默默地看著你。
直到有一天,放學后,大伙兒都回家了。我一人留在班上自習,沉寂的校園失去了生氣。突然,遠處隱約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一輕一重的,是你。“小學妹,你一個人留在班上很危險的,要讀書也該找個人多一點的地方。”就因為這個開場白,我們終于正式成了朋友。
穩重的你,成熟而勤勉。我從不曾聽你埋怨過自己的缺陷。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上帝就為你選了一條人跡罕見的道路。但,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不能一輩子背著哭泣,你說。你總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清秀的臉蛋及聰明的腦袋。
每天下課,我喜歡到圖書館里看書,我總是習慣坐在特定的位子。不過五分鐘,你的身影就會出現在我面前,我們面對面坐著,兩人無需言語,默默地看著手上的書。直到上課聲響起,再緩緩起身回班。那天衣天縫的默契,是時間醞釀的酒。
還記得每次放學后,我總喜歡與你肩並肩一起走在徑道上。你愛談天,我愛笑。一陣風吹過,將枝頭上的枯葉吹起,它們翩然而下,散落一地的黃。你說,那些落葉都很漂亮,因為它們是疲倦了的蝴蝶,它們沒有哀愁,因為它們知道自己的凋零是為了迎接新生命的開始。
不知何時,青春乘上了那列奔往成年的火車,一刻不停地奔馳,經過一片黃金稻海,一片沉寂的湖泊,一座高聳的青山,漸漸聽不到一絲聲響。驪歌響起的那一刻,我才恍然察覺人只不過是時間齒輪上的一顆微塵,隨著齒輪輕輕一轉,青春就要告別了,你畢業了。
畢業典禮當天,你一只手拿著寫滿祝福的校服走到我面前,另一隻手拿著一支馬克筆,示意我在上面揮毫一番。雖提起了筆,卻沒有勇氣寫下去,仿佛那一筆划下去就是為我們之間的情誼,畫上句點。我強忍著淚水,一筆一划為你寫下一段美麗的詩句,詩中有你,有我。
“畢業后,我就要離開了,我的父母決定把我送到國外接受治療,希望我早點脫離病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說完,你將我的手攤開,把一張照片放在我手里。那是我們的合照,也是一段固如金湯的友誼所留下的証據,我低頭看了一眼你那畸形瘦小的下肢,本該強壯結實的肌肉都遭病魔削去,我不能太自私。
最后一次,我們一起走在校園的徑道上。一如往常,你愛談天,我愛笑,只是一股淡然的離愁一直在環繞。一陣風吹過,將枝頭上的綠葉吹起,仿佛在催促著它們述說青春曾在這兒留痕的故事。綠葉間,一片片枯葉凋零,你那不平凡的腳印,將永遠烙印在那條徑道上,任由一層層的落葉鋪蓋、呵護、永存。
冰冷的海水輕輕拍在腳丫上,將我從回憶的淵藪里拉了回來。
你很愛攝影。你說,想捕捉個個美好的鏡頭,把每個小孩臉上那天真無邪的笑容都記錄下來,沖洗,然后打印,存到人生的相簿里,用一生慢慢回味。你說過夜晚的海灘能映照出璀璨的星辰,那是你一直想捕捉的美景。我拿起相機,將眼前那片璀璨星辰定格在海灘上。
三年了,遠方的你是否依然無恙?
評審的話
鄧月璇:悠悠歲月,有多少熟悉的面孔與你相逢或擦肩而過,讓人感動,讓人常常想起的,就是友情中最美的風景。本篇文章語言流暢而有文采,反映出該作者有一定的文字功力。
梁榮固:詞藻唯美,相信經過不少雕琢,情感銜接,也前呼后應,是一篇精心的佳作。
陳慧鳳:文章開端,帶著幾許少女情懷總是詩的意境,隨文細讀,校園畫面一幕幕浮現,唯獨那不平凡的腳印,點綴了文章,使它有別于一般的青春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