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肯：啃日子── 喀布爾的書商，和他的女人

在911事件以前，我對遙遠的阿富汗只有“保守、封閉、宗教主義濃厚的國家”這幾個印象。美國世界貿易中心大樓倒下后，全世界目光于是聚焦在阿富汗的土地上，以及阿富汗的女人們。

挪威記者奧斯娜塞厄斯塔（Asne Seierstad）在911后到阿富汗採訪，她遇見了喀布爾的書商，便打算將他的故事寫成小說。書商答應了，于是奧斯娜在他家居住了四個月，2002年出版了小說《The Bookseller of Kabul》，次年被翻譯成英文，中文版則在2007年出版，書名為《喀布爾的書商，和他的女人》。

戰火連年，書成了奢侈品，但這名書商從小就熱愛書、阿富汗文化，像信徒似的追隨他愛的書，當然也利用書維持生計。蘇聯政府來時禁了他的書，聖戰來了又搶他的書，塔利班來了就燒他的書。他曾因售賣禁書而被監禁，但他仍舊不放棄書，出獄后還低價購買博物館裡所剩無幾的名畫，再以暴利轉售給收藏者。他就這樣生存了下來，並養活整個家庭——他的母親、妹妹們、妻子們、女兒們，以及兒子們。

這不只是一部小說，也是一部報導文學，真實記載著阿富汗男尊女卑的社會，女性慘無人道的待遇，當然還有看似恢復和平，內裡一直動亂不安的政局。這一切都是作者親身經歷。

后來，我開始陸續尋找有關阿富汗女性的傳記，尋獲《偷臉：尋回被偷去臉的歲月》（Visage Vole，法文版于2001年出版）和《活活燒死》（Brulee vive，法文版于2004年出版）。以上兩位作者都為了保護自身安全，隱姓埋名生活在歐洲。法國是她們逃亡后的棲身之處。《活》的作者是約旦人，未婚先孕被姐夫企圖燒死，所幸她逃了出來，經過拯救保住性命，但從此帶著傷疤的臉和身體度過餘生。

每年成為宗教、家庭或政治犧牲品的女性成千上萬，不僅發生在阿富汗、約旦，也包括了巴基斯坦、印度等國家。塔利班垮台后，阿富汗出現第一位女議長，法齊婭庫菲（Fawzia Koofi），是目前阿富汗民主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力爭阿富汗女性的權益和地位。她邁向成為阿富汗總統的路十分漫長，她知道阿富汗長年男權社會的養成，人民還沒有準備接受一名女總統。然而，在阿富汗從政是隨時丟命的事，她的父親和丈夫都先后犧牲了。

不管是一名書商，一名女議長，還是一個普通女人，這些身分生存于阿富汗都十分艱險。活不下是平常，活下去便是英雄。

喀布爾的書商后來怎麼了？小說出版后，他飛到挪威聘請了律師，控告作者譭謗他們一家，索償約3萬英鎊。經過八年的官司，作者終告無罪。

這就是現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