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现场.当我想起,老师说…(下篇)严师与我 处罚也是关怀
报导:方俊心
图:摄影组
老师在教室前破口大骂,隔了好几排同学的位置,把簿子飞到你面前。
老师走到你隔壁,在那让人跼促不安的空间里,伸出手捏你耳朵。
过了十年、二十年或更久,你可能不会记得当时的羞辱和难过,你可能会记得的是,老师因为对你期望过高,所以尽管你的错误只是一丁点,却使他极度失望而生气。
你也可能会发现,那时老师说的话就像烙印一样不可磨灭,在你往后人生里的某些时刻,跳出来提醒你,使你成为今天的你。
明天是世界教师日,受访者谈对自己影响最深远的老师,被骂被罚也是其中重要的内容。
教师日关注老师地位与待遇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在1994年把10月5日列为世界教师日(World Teachers’ Day)。10月5日并非随意挑选的日子,在28年前,也就是1966年的这天,UNESCO采纳UNESCO/ILO Recommendation,以实际行动关注老师的地位与待遇。
这份议案书上列明了老师的权利与职责,另外也注明了老师的培训、进阶培训、聘请、雇用、教导与学习的条件的国际标准。
自UNESCO采纳这份议案以来,它已成为了提供素质教育的前提下,维护老师的地位与待遇的重要指南。
1997年10月5日,在UNESCO的大会中,UNESCO再采纳了UNESCO Recommendation,以关注高等教育者的地位与待遇。因此,10月5日也是在纪念这件事情。
今年的世界教师日,UNESCO总部将举办Hamdan Prize颁奖典礼,同时也举办研讨会,探讨跟教学者相关的议案书的运用(The Application of the Recommendations concerning Teaching Personnel experts)。
我国马来亚大学是今年Hamdan Prize的得奖者之一,预计将可获得约15万美元奖金。
确保专业教师受到尊重与合理的待遇,并不是单一组织或个人的角色,每个人都可以透过庆祝、倡导,帮上一点忙。
(资料来源:UNESCO网站)
老师的戒尺时时警惕我
生:胡文健
师:邱子健
很多人都曾到才艺班上绘画课,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跟胡文健一样,可以在那里遇到影响自己一辈子的老师。他的老师叫邱子健。
有件事情文健记得颇清楚:“邱老师会骂人,我给老师扭过耳朵。”
那时文健家境清苦,家人要送他学画已不容易,因此材料费能省则省。别人的水彩一盒十二色,文健只买了红、黄、蓝、黑、白五色,要用到其他颜色的时候,必须用这五种颜色调色。
他在这方面能力不错,调色从来不出问题,也许是因为这样,久而久之自负起来,“年轻人就是很容易骄傲,很有信心,很有把握,觉得自己不会错。”
结果有一次就因为不专心而出错了。老师先让他解释,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答复让老师不满意,于是老师就拧他的耳朵。
“那时不是怕,其实是有点沮丧。觉得自己做不好,让老师失望、生气,要拉我耳朵。”
他觉得老师是因为很了解他好强的个性,希望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这么做。
“现在我会时常告诉自己,不要太骄傲。”文健微微笑。
文健从中三开始跟邱老师学画,现在虽然他已不在那里学画了,跟老师的关系依然要好,时常跟老师聚会。师生间几乎无所不谈,遇到工作上的麻烦、个人纠纷等,文健都会问老师,老师也会跟他分享自己在旅途中拍摄的照片,跟他讨论摄影或设计的事情。
文健形容,当年开始跟老师接触,是他人生中第一个转捩点。绘画需要技术,技术却不是绘画的全部,它背后还隐藏了很多考量,而这些的加总,会影响一个人对事情的看法。“这些事情跟家人不能讨论,是老师让我开窍的。”
老师也很用心观察学生的个性,体察学生的需要,当时是他鼓励文健申请艺术学院提供的奖学金,报读较传统的平面设计系,打好设计基础。今天文健在电玩设计公司担任组长,带领团队冲锋陷阵,以前跟老师一起累积的筹码居功不少。
尽管师生关系好,文健跟邱老师却从不曾合照,甚至一张自拍照也没有。有些人对待跟自己关系好的老师,可以像好朋友、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文健跟这位惩罚过他的邱老师,却不是这种。
骂别人三句,骂我五句
生:张大春
师:俞敏之
那年张大春在台湾光仁小学读五年级,俞敏之老师在教室前声色俱厉,接着,隔着五六个同学,把作文簿扔到张大春面前。
全班同学一起回头看着他,“他们当然也都立刻明白:俞老师是因为失望而生气的。”张大春在他的新书《文章自在》里这么写道。
俞老师为什么这么生气?原来是张大春写的作文〈放学后〉,第一段跟第二段毫无关联。接近五十年前的事了,这段挨骂的经过,张大春却似乎记得非常清楚,在书中交代得仔细。
“从俞老师麾下,一直到高三,前后八年,教过我国文的还有……老师;几乎每一位国文老师都当堂朗读过我的作文。那些一时为老师激赏、同学赞叹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我连一句、一字都记不得了,五十年春秋华发到如今,印象深刻的偏只‘载欣载奔’和〈放学后〉那蹩脚的起手式。两番痛切的斥责,则字字灌耳,不敢或忘。想来兴许有些沉重,却在我成为专职写作之人的时候,时刻作用着……”
这位俞老师是张大春五年级的班导,教他华文。“老太太个子矮矮的,每天抽烟,她的手都黄的。抽没有滤嘴的烟,在教室里抽。写得一笔好字,毛笔字。”张大春的眼睛似乎在看向很远的地方,对我们回忆道。
他说,其实全班同学都知道俞老师最宠他,因为他文章写得好,可是也因如此,所以老师对他加倍严格,同样的犯错,“骂别人三句,骂我五句”。有次张大春在文章里用了“载欣载奔”这个成语,俞老师足足骂了他一节下课。难怪请张大春回忆他最怀念的老师,他会说:“大部分记得的都是骂我的部分。”